谢芜悠靠在他的怀里,眉心微蹙:“是,我正想同你说,我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了巫力。”
“巫力?难怪,我自认在蛊之一道颇有心得,却一直琢磨不透,这蛊人是怎么养出来的。”穆沉熙想明白了什么,“所以,当初有巫族中人在背后推动了巫变?”
谢芜悠的面色有些苍白,“对自己的族人下手,还把手伸到了中原,此人或者说巫,很危险!”
穆沉熙搂紧了她,“别忧心,我们现在去的地方,也许能查到一些线索。”
谢芜悠面色稍安,“嗯。”
——
满头银丝前丞相林甫只穿着一身布衣,看向谢芜悠的眼神满是慈爱:
“老朽正想去拜见国师,不想国师卻先一步过来,也算缘分。”
谢芜悠躬身行下一礼:“幸而来了,芜悠一介小辈,怎么能劳林相往而见之?”
林甫连连摆手,“国师抬举了,老朽如今只是一介布衣,靠着几个弟子孝顺度日罢了。”
穆沉熙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林相自谦了,您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自会名留青史。”
林甫眼里闪过一丝痛色,“若真有德,便不会教出滕介那般的弟子了,更不会轻信将相府势力尽数予他,以至于酿出大错。罢了罢了,想来青史自有分辨。”
穆沉熙连忙宽慰:“滕介是走了极端,林相能在他当权时与他断绝关系,划清界限,已足见气节。”
谢芜悠恭敬道:“说到这里,芜悠想请问林相,我外祖母翟婵的性命,是不是您保下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林甫一恍神,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嘴角勾起一抹轻轻的淡笑,反而问谢芜悠:
“她这些年,过得如何?”
虽然未答,但看他这神色,应当是他救下的不错了。
谢芜悠看着他,情绪复杂:“想来林相之前派人在城中找我,也是为了这句话吧。”
林甫自嘲地摇了摇头,饮下一口茶:“一别两宽,音讯全无,为着这句话,老朽已经等了五十年了。”
谢芜悠面露不忍:“外祖母身体康健,精神看着也好,在十阵山内时,容貌还如年轻时一般无二,至于她这些年过得如何,芜悠自小在北国长大,也不太清楚。”
林甫咧嘴笑着,“还和当年一样啊,真好,真好。”
他笑着笑着便湿了眼眶,掏出一块布手帕狼狈地擦拭,声音里带着哽咽:
“那日我在十阵山下等了她一天一夜,我以为她愿意的,可终究是我会错意了,是我扰了她的修行,仅此而已。”
谢芜悠忙道,“如果您愿意,芜悠可以带您回十阵山和外祖母见一面,把话说开。”
“罢了,这辈子都错过了。”他擦干眼泪,神色稍微平静了些许,看向谢芜悠:“当年我以命要挟滕介,才只保下了你外祖母一人的性命,国师与王爷前来,除了此事,可还要问别的?”
谢芜悠额首:“倒是还有一事,我们发现,滕介所培育的蛊人体内有巫力,所以想请问您,知不知道他当时,可有与哪位巫女有交集。”
“他与巫女有交集?”林甫却是面露惊诧:“这倒是怪了,他分明厌恶巫族至极,又怎么会与巫女有交集?至少,老朽和弟子们,是从未发现端倪的。”
他紧接着看向穆沉熙,“但若是暗中联系的,或许王爷府上的两位小姐能知晓一二,滕介当时对寻香寻双,倒真是视如己出。”
穆沉熙如遭雷击,忙打量谢芜悠的神色,谢芜悠也同时看向他,两人视线相撞的一刻,又纷纷心虚地挪开。
穆沉熙早就在谢芜悠进王府时便把滕氏姐妹送到别院了,理由是怕她知晓自己为她所救,以为他的喜欢是为了报恩。
因此这段时间,他也从未向她提过这两位妹妹。
如今再看,却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意思。
谢芜悠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反应,她不知道为何他没提过滕氏姐妹,但这件事是她自己查到的,在穆沉熙那里,她该是不知道此事的。
不过,他为何不提滕氏姐妹?
是怕她猜出他失魂了一年,是去夺舍了李谨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两人相差甚远的思路又诡异地重合在了一起,视线再次交汇,一个是气势汹汹,一个满眼无辜。
“怎么了?”见二人之间气氛微妙,林甫问道。
“林相说得有理,是熙舍近求远了。”穆沉熙忙转向林相,恢复了一贯的整肃。
两人礼数周全地从林甫家里退出来,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当车帘落下时,端庄得体的二人立马换了一副面貌。
穆沉熙可怜兮兮地扯着谢芜悠的衣角,“你听我解释。”
谢芜悠沉着脸看他,“好,你先狡辩。”
“我……不是狡辩。”穆沉熙闷声道。
“快说,哪来两个妹妹!”谢芜悠先发制人,钳住了他的下巴。
穆沉熙不敢耽搁,语速飞快:“是滕介收养的两个女孩,按他被生祭的那对双胞胎取的名,当初我去滕府偷证据时她们帮过我,滕介伏诛后她们处境尴尬,我便认她们作义妹护了起来。”
“为何没听你提过,也未见到她们?”谢芜悠眯起了眼,突然寒光乍现,“也没听府中任何一个人提过只言片语!穆沉熙,你分明有意瞒我!”
“不是,不对,是,我有意瞒你,前一年我得失魂症,是她们去十阵山向你求符咒救下的我,可我对你一见钟情,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为了报恩,因此才瞒下了她们的存在,绝不是因为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