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村民们惦记着将自己分到的肉快点下锅,还是实在受不了苏老太那一脸鼓励的微笑,这一顿刨猪汤来的快去的也快。
正值炎炎夏日,那怕是将肉放在井水中冰着,撑死了也就多放个两三日,与其让它臭了,还不如敞开肚子一次吃个痛快。
所以一向抠门的苏老太也难得大方了一回,下晌的时候就让儿媳炖了满满一大锅的肉,等着炖的差不多了,再放入切好的土豆焖在锅中。
土豆烧肉可是一道硬菜,过年才吃的上,但也只是几块肉加一大锅的土豆,尝尝肉味罢了。
今儿个却是一锅肉加几个土豆烧了冒尖一大锅,也懒得一盘一盘的盛了,将大铁锅端到堂屋的桌上,大家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猪肉土豆就管饱。
这样一比较,之前吃的那碗刨猪汤,反而像是一碟开胃小菜。
就在大家伙狼吞虎咽吃起来的时候,又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呕”响起,众人抬头看去,就见刘珍珠对着碗里的大块猪肉犯恶心。
苏老太停下筷子,一向开口就喷的她,难得静下心来思考问题。
大儿媳的性子她是清楚的,在家喜欢摆长嫂的架子,但平日对侄儿侄女并不苛刻,为何这两日却总是无端针对福宝一小娃?
是他们俩命中相克,还是另有隐情?
思考着事儿,她说话的语气较之往日温柔了不少:“刘氏,你到底怎么了?”
她稍微温柔一点点,刘珍珠就蹬鼻子上脸,小心翼翼试探着说:“娘,你们就不觉得这野猪肉闻着恶心?我怎么闻着像......”见众人都吃的喷香,后面的话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野猪肉的味儿实在太大了,今儿个下响她躲在屋子中呜呜呜的时候,就闻着那股味儿了,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就直犯恶心干呕,但这又是肉怎么能不吃,她就想着忍忍咽下去。
真将野猪肉送到嘴边的时候她才发现,那股臊味儿是只往脑门上蹿,恶心死了,简直就和昨儿个被鸟屎敷脸有的一拼,别说是吃了,闻着都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恶心?
苏老太深吸一口气,在屋子中弥漫的那股味儿直往她的鼻子里钻,在她看来,这股味儿沁人心脾,闻闻就能让人心醉。
简直是棒极了,不愧是她亲手打的野猪。
如此美味,怎么可能恶心!
这摆明就是瓜婆娘故意作妖,冷笑道:“竟还有人闻肉味想吐?老娘算是开了眼界,刘氏,你可真能耐,不吃就哪凉快那呆着去,别在这儿碍大家的眼。”
到底以前也没有吃过野猪肉,连猪肉也不常吃,刘珍珠并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大家又吃肉吃的喷香,她心也痒痒,继续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娘,我也不清楚怎么的,反正就是犯恶心,我猜可能是野猪肉的原因?要不我拿几斤野猪肉去换一斤家猪肉吃着试试?”
拿几斤野猪肉去换一斤家猪肉,想想就觉得缺心眼,苏老太连骂都难得骂:“你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就作吧。”
突然,她想起一事,“对了,不是让你去找于老头把脉,他怎么说?”
刘珍珠完全没想到婆婆会问起,一时心虚就迟疑了片刻,老练的苏老太就从这短短的迟疑中看出了端倪:“好哇,老娘看你是想将豆子给昧了吧。”
大凹村的人有个什么,一般就去村中的于郎中那儿抓药,一升豆子给药方,顶多一斗豆子就能拿到药。
刘珍珠昨儿个就觉得自己是被臭的,就想着将这些豆子留下来悄咪咪的给大房开小灶。没想到婆婆如此的聪明,瞬间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闻着闹人的猪肉味儿,当下她急中生智:“娘,我哪有胆子敢昧您的豆子,这不是您昨日让我今日去把脉吗?今日您又打了头大野猪,大家都在忙活,我是大儿媳哪能丢下家里一摊子事不管。”
“呵呵,老娘真是信了你的邪!”乍一听合情合理,但刘珍珠是这样贤惠的儿媳吗?显然不是,苏老太怒拍桌子,“你要不去就别去了,豆子还给老娘。”
“去去去,马上就去!”刘珍珠蹭的一下站起来,拔腿就朝吕郎中家去,反正野猪肉她闻着难受。
直到上了村道才发现,原本这个点大家伙都应该上了炕才对,但今日却家家户户都还灯火通明,炊烟渺渺的,就连吹拂而过的微风中,都弥漫着那股让她犯恶心浓郁的肉味儿。
走着走着,她就感觉自己的胃翻江倒海,瞬间把两腮鼓满,条件反射般的伸出双手将嘴给捂了个严实,好不容易压了回去,但一吸气,满脑子都充满了那股恶心的味儿,腹部猛得收缩,一股不可压制的感觉由下向上的涌出,“哇”的一声,她弯腰吐了!
于郎中家在村子的中心,越是临近,那股味儿越浓,她从中还分辨出了,有红烧、闷炖、滑炒、软烧……各种味儿夹杂在一起,飘进了她的鼻腔。
此刻的她,就感觉仿佛是身处于炎炎夏日的露天茅房正中心,只短短的几里路就吐了好几次,就差将胆汁给吐出来了。
走啊走,终于到了,生无可恋的顺利敲开了于家的门。
直到吃的满嘴是油的于郎中捋着胡须,给她把了脉才知道,原来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