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这天,容仪回了趟家。
这也是她自那件事以后,第一次回家,于她,于家里的意义都不同了。
以前她都是作为女儿回家的,如今却是已成他人妇,倒有种回娘家的意味。
苏萍对她依旧是小心讨好,可在容仪眼里却不见她几分,她这次回来只待一会,吃了午饭就要回去,便多将时间放在了傅贵身上。
她回家主要是想看看父亲。
她和姜舜骁的事事先并没有告诉他,心里还是有愧的,按常理说,子女的姻缘皆从父母手中过一遍,她可到好,孩子都有了,家里人却不晓得半分。
傅贵和她有私下话要说,父女俩就单独在屋里,容仪坐在小板凳上,将脑袋枕在傅贵腿上听他训话。
容仪当了娘子以后,吃穿用度自然同以往不一样,头上戴的簪花据说都是顶好的材质和做工。
傅贵手富厚茧,摸着容仪的头发,本来有些话应当是当娘的同女儿说,可到了他们家,一切都反了过来,当娘的没个娘的样子,使得女儿同娘不亲反同爹爹敬重有加,容仪不大搭理苏萍,有些话便由傅贵来说。
“我怎么也没算到你的姻缘会落在王公贵族的家里,那安宁王虽说是个异姓王,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他的长子更是当朝红人,你嫁进这样的人家,虽说是……但爹爹总归是不放心的。”
“……”
“爹爹有想过,我家容仪长的这样美,将来要配怎样的人家才好,却不知到后来你的姻缘爹爹都做不了主,王府人多事杂,你如今才算是真正进去了,等再久一些就能看出门道了,那样吞人的地方,我们家小容仪如何过的好日子。”
都说女人家话多,男人家沉默寡言都是金玉良言,可傅贵此时说了这样多的话,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聒噪,容仪认真的听着。
且听他又道:“将军是个什么脾性的,爹爹没接触过不清楚,他对你可还好?你仔细告诉爹,当初究竟是真的为了救他,还是遭他强迫?”
这种话题,父亲来问着实让人尴尬,容仪也觉得尴尬,只道:“外面的传言爹爹听一半信一般就好,那件事终究不是光彩的事,女儿并不愿意多说。”
听她这样一说,傅贵也不问了,又问道:“那他待你如何?当真是有了孩子才给你名分的?可既然都认你进门了,为何又不过礼?”
容仪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半边脸因压久了起了印子,她揉了揉,道:“他待我……我也说不准究竟如何,想来是在乎的吧,当初女儿不知有孕,不愿要孩子,爹知道的,我和小姐怎能同侍一夫?所以,名分是我不要的,不能说冤枉人的话,他当初待女儿还是一心一意要给女儿正经身份的,至于过礼……爹爹,此番回来也是想同您解释这件事,女儿深觉与人做小并非光彩的事,既然他没提起,这礼不过也罢,女儿总觉得有些下脸。”
与王府嫡长子做妾,于容仪这种身世的人家来说已经是光耀门楣了,若换个旁人或许早就感恩戴德欢欢喜喜的将女儿送去了,可是人皆有傲骨,傅贵和他带大的容仪自然有两人相同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