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坐在冰凉的地上,沈颖还是喜欢坐在椅子上。
既然走不掉,那就让自己舒服一些。
说不定身体一舒服,心里也能想出来一些应对之策。
“谢谢周小姐,您真是个善良的人。”
沈颖虚情假意地笑着,手撑在椅子上,缓缓站起身,坐在了椅子上。
言知乐也笑得虚伪,“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你说是吧,沈小姐?”
沈颖立刻说:“对啊,那种电视或者电影上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斗得你死我活的场景,我看了都觉得恶心。”
“我听了都觉得倒胃口。”
“是吧?”
下一秒,笑容在沈颖的嘴角僵硬。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言知乐说的是她倒胃口。
但一时,沈颖有找不到反驳的词句。
言知乐继续笑笑,“那不知道沈小姐对这种事,打算怎么处理?”
被问住。
沈颖又是一愣。
“说说我吧,从小到大我接受的教育理念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决不手软!”
言知乐语调不快,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沈颖。
她看到沈颖的脸色从白到红,再变成紫色,精彩纷呈,堪如调色盘。
昨天晚上,沈家可谓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沈颖是沈春来与原配所生的女儿,因着跟原配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对这个长女,他是疼爱有加。
原配意外死后多年他都一个人,直到十年前他经人介绍,才结识了小他二十岁的现任妻子。
婚后一年,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但他并没有因为有了儿子就冷落了女儿,当年妻子去世,女儿亲眼目睹,精神上受到刺激。
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他一直以为已经完全好了。
毕竟,心理疏导结束的时候那位医生告诉他,没问题了,而后他也观察过女儿一段时间,没发现她有任何异样。
再后来她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一走就是五六年。
这五六年里,他经常会飞去她上学的地方跟她聊天吃饭,陪她几天。
几年下来,虽然相隔两地,他们父女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距离而冲淡丝毫。
至少沈春来是这么认为的。
他心里一直暗自窃喜,觉得当年给女儿心理疏导得及时,不然天知道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当别人把女儿患有精神疾病的诊断书放在他的面前时,头顶仿佛被雷击中,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沈春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了昨天晚上的。
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直到今天上午妻子担心他在里面出事,让人撬了门锁,他这才清醒过来。
此时,外面已经是惊涛巨浪。
一夜之间,把沈家推上了风口浪尖。
供应商拒绝合作,客户纷纷退货,食品安全部门,税务部门,消防……各个部门都盯上了沈家。
此时的沈家,动,死!不动,也死!
沈春来一夜之间,满头白发。
妻子走进书房看到满头银丝的她,先是一愣,随即痛哭失声。
到这一刻,即便是还不到九岁的儿子,也知道家里出事了。
孩子很懂事,一早母亲让司机送他去外婆家,他安安静静不哭不闹自己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箱。
临走的时候还抱了抱母亲,安慰她说:“妈妈,只要爸爸你还有姐姐和我,我们一家还在一起,钱财没了就没了。”
儿子懂事得令人心酸。
余少君哭成了泪人。
希望总是美好的,就是不知道钱财散去,人是否还在。
“老沈,你洗漱一下换身衣服,一会儿我陪你亲自去趟医院。”
沈春来点点头,事已至此,该做的却还是要做。
子不教父之过。
是他没把女儿教育好。
临近中午,沈春来夫妇来到医院,表明了来意后便有人领着二人去了言知乐所在的房间。
在他们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另一部电梯里,沈颖准备下楼。
言知乐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看到门口站了两个人。
女人大约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男人面色憔悴看着年纪也不算大,但头发却白花花的,看起来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
沈颖跟她父亲长得很像,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父女。
“沈先生和沈太太吧?”
沈春来和余少君连忙点头,“冒昧打扰,实在抱歉。”
“没事,你们进来吧。”
言知乐招呼天雄给两人倒水。
对沈颖,她可以半点脸色都不给,但事不殃及家人。
谁的错谁承担,这点她还是分得清的。
“我们不渴,不用倒水。”余少君说。
言知乐笑笑,抬手指了下天雄,“他做了错事,这是在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天雄嘴角抽了下,没吭声,沉默着倒水。
余少君显得有些尴尬,不再说话。
倒完水,天雄出去,顺便关了房间门。
言知乐小口小口喝水,没有开口。
对面刚刚说不渴的余少君也端起水杯喝了两口。
沈春来从来的时候说过两句话,之后便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沉默窒息的感觉,实在是糟糕。
言知乐喝了小半杯水,决定还是自己打破沉默吧。
怎么说,自己也是个晚辈。
她放下水杯,视线在余少君和沈春来的脸上掠过,“你们如果是没想要怎么说,那我就先说了。”
“我这人做事一向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沈春来听完抿了抿嘴,“我知道作为一个父亲,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我没脸再说什么,可我能不能恳求周小姐,让我替我女儿受过?”
说到这里,沈春来抹了把眼泪,眼睛通红,“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她的精神就不正常了,我原以为给她请了心理医生辅导,已经完全好了,没想到只是她掩饰得足够好。”
提起去世前妻和女儿的事,沈春来老泪纵横。
余少君在一旁不停给他擦眼泪,安慰他。
言知乐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把一件本来没有造成伤害的事放大化,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看着面前这对夫妇,想象着倘若这是自己的父母,胸口突然有些疼。
深吸了两口气,又喝了几口水,她这才感觉痛感逐渐消失。
“沈先生,我现在只有那么一个条件,难道您还想听听我别的条件?”
余少君手一抖,用力抓住丈夫的手,轻轻摇了下头。
而后她看向言知乐,“那到时候,还请周小姐念及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女儿的份上,高抬贵手给她留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