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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她眼尾鼻尖通通红着,也不知是哭的还是羞的。

闻之宴任由她去解,又低声问,“有人欺负你?”

方慈摇头。

衬衫扣子通通解开了,她又去拉拉链。

闻之宴还是没有阻止,任她拿手去碰。

她大约是急于感受他,红着眼小声命令,“把我抱起来。”

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将她抱起抵到瓷砖上,顺手开了花洒,单掌垫在她背后,另一手扣着臀后摁着。

方慈圈着他肩颈,还要腾出手来捧着他的脸,细细看他被打湿的眉眼。

眼睫湿漉漉的变成一簇一簇,唇上也是一片潋滟。

“……现在怎么那么容易哭?以前可是一滴眼泪都不掉的。”

这时候了,他还要笑她。

方慈也是后来才懂得,流泪不代表软弱,只代表她变得直面自己的情感了。

以前一滴眼泪不掉,才是怪异的不健康的。

在淋浴间氤氲潮热的雾气中,她轻轻吻一吻他眼尾,“我爱你。”

闻之宴动作也轻轻,哑声说,“乖。”

-

进入五月份,方慈终于忙完了手头所有的项目,交了辞职信。

lastday那一晚,事务所为她办了场离职派对,老大Sarah感谢了这段时间以来她认真勤恳的工作态度和超高的专业素养,吴以珊哭唧唧舍不得她,端着酒杯猛灌几口,又说羡慕她辞职回国当阔太太,以后的人生一马平川,只剩下吃喝玩乐。

同事们一个个都玩得很疯。

大家聊天谈笑时,都爱吐槽说英国人办事效率低,各种急事被延误被推迟都是司空见惯的,但方慈知道,这世界上无论哪个大城市,律所这类行业都是快节奏高强度,同事们大概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发泄一下日常工作的压力。

虽然都了解她私下性格含蓄,但这一晚再顾不得这些了,同事们强拉着她去舞池里跳了几支舞,玩得精疲力竭,最后,她没忘给每个人发了婚礼的邀请函。

书籍样手工纸制作,封面是伦敦的夜,雾蓝色背景铺陈,身穿大衣的男人正牵着身穿长裙和围巾的女人横穿过窄街,走向停在对面的劳斯莱斯——

正是,闻之宴奔赴伦敦来向她求婚的那一晚,将她从吴以珊家接走时,同事们躲在落地窗后拍下的场景。

下面一行小字:

「你是我唯一的热烈。」

打开封面,里面是一张纯白色硬纸,雾蓝色凹体印刷着俩人的中英文名字,以及婚礼时间和地点。

整体精美而考究,只看封面,便能觉出那宿命般的氛围感。

吴以珊大概是酒意上头,又忍不住哭,哇哇叫着说天呐太幸福了太般配了。方慈心知自己辞职之后,这间律所只剩下她一个亚洲人,异乡漂泊的孤寂感恐怕更甚,所以她理解她,抱着她安抚了好一会儿。

结束派对,各自乘车回家。

方慈回到肯辛顿闻家别墅,只冲了个澡,一沾床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整理行装,出发回京市。

闻之宴本来在新加坡出差,把日程挪了又挪,还是在她落地前先一步回到京市等在了机场。

遥遥地,方慈就看到他站在VIP通道的玻璃门外,关睿先迎上来接了她的行李,她则直接扑到闻之宴怀里。

熟悉的他的木质调香味,在一瞬间便席卷了她的鼻腔,将她体内所有关于分别的细胞统统更新换代。

他双臂箍紧了她,“……答应我,不再异地了。”

“嗯。”

她答。

再不分开。

-

五月十九日,闻家人和方家人乘私人飞机提前两天到达了瑞士巴塞尔,各司其职,参与到婚礼现场的装点布置中。

第二天,参与婚礼的宾客们也陆陆续续到达。

无人不惊叹于这座庄园的美景。

为了婚礼当天新人的体验着想,企划方省掉了彩排这一环节,闻之宴和方慈被安排住在市中心酒店里,被勒令直到婚礼前不许见面交谈。

传统习俗嘛,闻之宴当然不放在眼里。

他一步都没有踏进自己该住的酒店,婚礼前两晚都在方慈所住的套间内渡过。

他甚至花样百出,各种敢想的不敢想的,统统试了一遍。

方慈问,“你不腻吗?”

“不腻,”他低头贴在她耳后,话语和鼻息一样直白炙热,“我永远和你在热恋期。”

-

婚礼当天上午,二人从酒店回到庄园。

在二楼主卧内化妆时,方慈还是没能看一眼窗外,企划方讲,窗外的一切都是惊喜,要婚礼仪式开始后才能看的。

午后,阳光明媚。

方慈站在主卧起居室地毯中央,造型师正在帮她

最后调整斗篷兜帽,她心里极度紧张,忐忑不安,连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不经意一抬眼,就看到闻之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抱臂斜倚着门框,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即便对她的美貌早已有充分的认知,闻之宴还是被眼前的她惊艳到。

任何溢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

他的方慈,终于穿上了婚纱,准备嫁他。

他头发偏短,剑眉星目一览无余,那双眼眸深深看着人时,总有一种侵略感和柔情交织的味道,更让人难以招架。

方慈被他看得受不住,稍稍别开眼,却又忍不住移回来。

造型师太有眼力见儿,说了句,“都整理妥当了,再过五分钟,会有侍者带您两位准备入场。”就点点头,转身离开。

闻之宴站直身体,走进来。

方慈唇边逸出轻微的气音,说,“闻之宴,我好紧张。”

婚纱的大裙摆阻碍了他的靠近,他抬手要扣过她后脑勺吻上来,被方慈摁住胸膛推开,“有妆。”

闻之宴舔舔唇,低笑一声,“……我也很紧张。”

“看不出来。”

闻之宴拉过她戴着洁白手套的手,摁到自己胸膛,说,“摸一下。”

他心跳猛烈,嘣咚嘣咚。

方慈抬眼对上他的眼神,闻之宴情难自禁,再度低头靠近,在几寸的距离停下。

鼻息交缠,她这时才充分感觉到他的情绪也在激烈翻涌。

他唇微张着,克制着吻她的冲动,嗓音极低,磨着点欲,说了句,“……babe,终于要嫁我了。”

方慈咬住唇,点点头。

怎么办,现在就有点想哭。

她心里满是感慨,天啊,终于到这一天了,好难,又好容易。

闻之宴摩挲着她的手,低声,“今晚,必须要改口了。”

“嗯?”

笃笃笃……

侍者敲了敲门,“少爷,您可以先入场了。”

方慈没来得及问闻之宴那话的意思,只接收到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闻之宴下楼,侍者留在门口。

过了约摸两分钟,侍者耳麦里收到提醒,他应了声,而后冲方慈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新娘入场。”

方慈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

转过楼梯拐角,已能听到外面的音乐声。

轻柔的钢琴曲《fallinstarriver》。

伴随着这乐声,她缓缓下楼,长长的华丽拖尾在身后留下一道迤逦的痕迹。

城堡双开门打开。

那一瞬,方慈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失语。

庄园宽阔的前院,是一片蓝紫色调的鸢尾花花海,在这花海中央,拱门花藤下,两旁站着前来观礼的宾客,在那通道尽头的舞台上,闻之宴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形,西装笔挺,领结一丝不苟,手拿捧花遥遥地望着她。

他背后是漫

天铺陈的粉紫色晚霞。

她这才明白了,婚礼场地为什么选在这里,仪式为什么选在临近傍晚的时候——

因为,瑞士巴塞尔,五月鸢尾花盛开。

和着这粉霞,他赠她一场盛大浪漫的梦幻婚礼。

眼眶发酸,她咬着唇,仰脸往回忍了忍眼泪。

门廊边是一整个五重奏的乐队。

轻缓的曲调在天幕下流淌回荡,她像是踩着那音符,踏着红毯,款步而来。

奢华而优雅的斗篷大拖尾婚纱,像春季日光下闪闪发光的河流。

她如此窈窕璀璨,一步一步走近。

闻之宴咬着牙关,不停地做深呼吸,最后还是没忍住,走下舞台,将捧花递给她,牵住她的手,把她带到了舞台上。

主婚人是闻鹏厚。

他一手拿册子,一手拿话筒,看了看面前相对而立的新人,郑重道,“闻之宴,你愿意娶方慈为妻,一辈子尊重她爱护她,不管贫穷或富裕,不管疾病或健康,永远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yes,我愿意。”他低眼看着她,嗓音又低又哑,“……永沐爱河。”

闻鹏厚又将同样的话,重复问方慈。

方慈一颗心几乎跳到喉咙,听着那句,“你愿意让闻之宴做你的丈夫……”她心里已经在说我愿意我愿意,直到闻鹏厚话音落了,她要开口,才发现声音都在颤,“……我愿意。”

伴随着这三个字,眼泪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滚落。

她这个时候突然明白了刚刚闻之宴说的改口是什么意思:是要她改口叫老公了。

于是一边哭着,一边拿拳头去砸了他一下,这个人,怎么一天到晚就这些心思。

“这对新人,经历了分别、磨难,经历了对彼此刻骨的思念,才终于走到了此刻。彼此思念的人才终于会重逢,是他们对彼此坚定的爱意,让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刻。”

“现在,在他们正式结为夫妻之前,我们听一听,他们对彼此有什么话要讲。”

方慈还在流眼泪,闻之宴先接过了话筒。

他有很多话要讲,无数次在心内预演了这个时刻,到头来,早已打好的腹稿完全被打破,他抿抿唇,开了口,“我对方慈是一见钟情,在七年前,那时候我还没满二十岁。”

“从来也没想过,一见钟情会是那样的感觉,我整个人忽然被打开了,甚至像是顿悟一样,从此,一颗心就被牵着,老是想着她,老是想着她。”

“一见钟情的心动,在之后与她的相处中愈来愈深,她有很多面,会很酷,也会很洒脱,提分手的时候很绝情,可后来,她也会很脆弱很无助,她终于肯向我展露这柔弱的一面,是她对我的恩赐。”

“从初见的那一晚,第一个对视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天生一对,我为她而存在。”

说到后来,他嗓音愈来愈哑,仰头眨眨眼,把眼泪忍了回去。

方慈一直没敢看他,怕自己眼泪会

流得更凶,从他手里接过话筒,先深吸一口气,才说,“我想对他说,()”停顿了下,“……谢谢你看见我,然后走向我。如果不是遇到闻之宴,我的世界可能永远暗无天日,可能永远也学不会怎么直面自己的情感,怎么去接受爱,怎么去爱别人。这一切都是他教给我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初见他的那一晚,看到他的眼睛,我就知道,如果他要带我走,我愿意跟他去任何地方。”

“他说他为我而存在,”方慈在这气口笑了下,道,“那么,我是因为他才得以存在,有他,我才拥有了如此丰沛的情感,如此鲜活的站在这里。”

到了这时候,话说完,方慈才有余裕往台下看。

站在台边的伴娘方念念眼里含着泪,陈巧月坐在第三排,捂脸哭成了泪人,后面坐着的还有吴以珊陶寅骏,个个眼眶都红着。

第一二排的家属们也都哭了,与她视线相接,又都点点头绽放由衷的笑容。

一直站在台边的李佑贤,将戒盒递上来。

新人各自取了一枚戒指。

闻之宴眸底带着笑意,颇认真地说,“手给我。”

方慈伸过左手,低眼看着那枚象征着彼此占有的戒指,被他套到她无名指上。

他把左手伸给她,她将戒身偏宽的男戒一点一点套到他无名指上。

闻鹏厚笑着,“我宣布,闻之宴与方慈,正式结为夫妻,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绚烂浪漫的花海中,闻之宴终于低头亲了方慈,在她唇边笑道,“老婆。”

*

五月二十一日。

瑞士巴塞尔,鸢尾花盛极绽放。

闻之宴与方慈,在这里结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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