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记恨着凤瑾,又惦念着她所说的美人蛊,并不打算离开,从客栈里离开后一个闪身,七弯八拐的去了镇上偏僻处。
一道窄窄的泥路贴在矮坡上蜿蜒向下,穿过青绿色的灌木还有两排树木,延伸到一处农家小院里。
已经远远瞧着炊烟了,可脚还没踏下矮坡,就被一个周身黑衣,气息冷肃的高大背影,拦住了去路。
“我之前就说过,大禹不是公主殿下该来的地方。
“我已经通知你们离大人,想必不日就会有人来接你回去。”
兰心杏眸一暗,欲图动手,却因中年人口中的“离大人”停住了动作。
齐国来历复杂,国内情形与别处迥然不同。
皇室只是齐国的政治主体,巫族才是实际主导者,只是巫族中人向来不干涉国家大事。
更直白来说,皇帝是政治领袖,祭司是精神领袖,齐国君权由神所授,是由巫族在皇室候选人中推举出来的,但最后想要昭告天下,举行登基大典,没有祭司的点头可不行。
而巫族的管理由族长与左右护法、一应长老协同进行,至于地位最高的祭司,则是神灵般的存在,只负责沟通上天,卜算祸福,带领族人趋利避害,生生不灭的繁衍下去。
虽然对世人来讲,血脉纯正,能修习巫术的人才算正统的巫族人,但经成百上千年的繁衍,齐国中人或多或少都有巫族血脉。
是以巫族地位崇高,族中一个执事到了宫中,宫里的人都要给几分薄面,遑论长老;祭司等人。
齐国能被称一声“离大人”的,就只有巫族右护法离月,齐帝的妻子,兰心公主的母亲。
她的铁面无私,严厉苛刻,就连当今齐国国君都十分打怵,她唯一肯卖面子的就只有祭司贺察了。
兰心心头发憷,却又暗恨谢大长老多管闲事。
自家母亲与父皇依着族中旧例成了亲,才过了两年就正大光明的离了宫,那后便一直待在巫族,恪尽职守的当着护法,基本不管外界俗事。
当然,也不管她的事。
她最近一次见着她,还是临行前,因为充当祭司身边侍儿的角色,受了她冷冷淡淡的一眼。
若是让那冷漠高傲的母亲知道她在大禹干的混账事,甚至还将主意打到祭司大人身上,指不定要受什么惩罚。
兰心神色变换不停,终是打算忽略多事的谢家大长老,准备寻着机会脱身。
腰间环佩叮当,清越的银铃声从当中传出,只是她还没来及将腕间银铃随同腰侧的同时驱动,中年男人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后脖颈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长老眼疾手快,在兰心倒地前将她扶住,后又微微握着拳,将她抱了起来。
向来紧拧的,沾染着凶煞之气的眉间,隐约多了一分慈爱,不苟言笑的脸上,多了一分宿命般的感慨。
远处的农家小院里,炊烟淡了下去,从里走出一位身材略显瘦小的姑娘,紧皱着小细眉,捧着一只汤盆慌张的朝院中的身影走去。
院子右侧的篱墙下,摆了一张老旧的竹桌,旁边的男人,正阖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直到装满白粥的汤盆被重重的摔在桌上,他才微微睁开眼。
小月直接捏着耳垂,见着男人视线扫来,愧疚的低头细语道:
“不小心吵到公子,是小月的错。小月也不是故意的,那碗,实在是太烫了。”
宋屏浓眉微皱,柔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更显他俊逸风流。只是片刻,他就转过头,露出另外半张丑陋可怖的面容来。
“伸过来!”
话语冷漠,不带多少温度。
小月对这样的宋屏有些惧怕,却也听话的将手伸了过去,没多久,热得发疼的指尖便有清凉之感传来。
抬眸看去,宋屏不知从哪儿拿出了药瓶,正用着小钥匙,舀了当中的青绿色膏体给她抹上。
“这种药治疗烧伤烫伤一类,具有奇效。”
小月之前没见过那样,想起宋屏被毁的相貌,忍不住问道:
“既然对烧伤有奇效,公子为何不用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