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长寿殿只有几步之遥,众臣忽然静默在了原地。
大开着的殿门,比苏北拦在面前时,还要难以跨越。
再如何法不责众,最后总会有人被拎出来承担这一切,他们都不想成为担下苦果的那人。
再者,暴君喜怒无常,从不在意世俗眼光,法不责众的条例,对她没有太大的约束力。
她的狠辣暴戾,比任何事都令人惧怕。
说实话,薛开不过是一个四品官,京中官员多如牛毛,死他一个,又会有新人前仆后继的占据那个位置。
反正他也一把年纪,死他一个,总好过为了给他要交代,让他们惹怒暴君,被株连九族的好。
众臣心思各异,但都不敢再往前跨一步。
一直在后方看戏的凤归麟低声一笑,待吸引了众臣注意之后,眉头一挑,狭长惑人的眸子泛起粼粼波光。
“本王昨日还同陛下,促,膝,长,谈。今日身体不适,实属正常。”
带笑的凤归麟,眸光潋滟,红衣张扬,担得上艳丽无双四个字。
众臣只觉心头一跳,连忙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撇开了目光。
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美,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妖孽,便是不祥,晋阳王府的灭门惨案,十有八九就是他犯下的!
有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作证,众臣再不敢怀疑凤瑾不在里边,朝长寿殿内殿遥遥一礼后,安安静静的退下了。
见众臣散去,强做镇定的苏北心弦一松,才觉察到后背黏腻的湿意。
长长呼了口气,抬眸就对上凤归麟深不可测的眸子。
汗毛倒竖,咽了下唾沫,紧张的与其对峙。
这个人的阴晴不定,与近几年的阿瑾有得一拼,若他要硬闯,他根本拦不住!
出乎意料的是,凤归麟微眯着眸子扫了他一眼,便悠然远去。
“还真是奇怪。”
苏北心有余悸的叹着气,双腿一软,终是靠坐在了门后。
回想着刚才的紧张场景,他抚着胸口,哼哼的念叨:
“阿瑾,这一次,两个亲亲可摆不平!紧急情况翻十倍,哼,至少二十个才摆得平!”
远在北方风雪里的凤瑾完全不知道长极宫的惊险对峙,更不知,世人构陷她的“荒淫”被苏北与凤归麟坐实。
若是知道,多半会学朝臣那般,骂骂咧咧的离开。
她人都差点儿没了,还荒淫个屁!
从薛开身份背景入手,顾长风越查越觉得心惊。
薛开乃兵部侍郎,虽然功绩不显,却因着职位便利,收受贿赂,安插了许多人到军队当中。
倒不是说冯年与他有什么关系,而是进京求援的路上,必经之地霜城,其城门史就是他弄进去的。
据查,算算时间,也就是冯年离开的第二日,城门史就换了人,从前那个好像破例回京去了。
关于冯年进京求援一事,若非他一直坚持的缘故,云京几乎少有人知道,所以冯年到底到没到云都,这是值得推敲的问题。
被诬通敌叛国的消息,比预计的应援的消息,来得早了那么一点,顾长风没办法不这样猜测,一切都是凤瑾的手笔。
——旨意应当是提前拟好的。
他对凤瑾的最后一分期盼,都粉碎在了这看似猜测,却隐约是真相的事实里。
他握住身侧的剑,被风霜镌刻过的脸上,带着浓烈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