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醒来的时候,整座长寿殿,里里外外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平日也有宫人打扫,可不至于房梁都一尘不染吧?
凤瑾心神恍惚,顿觉自己陷入了幻象。
……她总会陷入幻象。
坐起身子朝四周看去,小玄子呼噜呼噜的睡在脚榻上,肚子下塞着她的长靴,再往远了看,就没有其他的活物了。
凤瑾秀眉轻蹙,殿门忽然被人轻轻巧巧的拉开,原来是谢玄端了热水进来。
“陛下,属下伺候您梳洗。”
凤瑾微微点了下头。
谢玄拧了面巾托于双手中,呈到了凤瑾的面前,他一直弯着腰强迫自己收敛着情绪,目光却止不住的往上扬去。
凤瑾扫了他一眼,顺手接过面巾在脸上擦了擦,而后扔回到他的手上。
“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朕又不是长得见不得人。
“快一点别磨蹭,朕今日还有要事。”
谢玄瞬间垂下眸子,局促不安的托着用过的面巾。
凤瑾没再看他,擦过脸身子一转,便将双脚放于脚榻上。
谢玄见此连忙放好面巾,拎着呼呼大睡的小玄子就扔到了一边,用袖子将鞋子上的狗毛擦得干干净净,才放到凤瑾的脚边。
凤瑾将脚一伸,套上靴子就朝窗下的梳妆台走去,极其自然的坐到绣凳上。
她的头发一直是谢玄在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想着昨晚她曾说过的话,谢玄的心紧张的跳动着,连带着手都在微微颤抖。
陛下说,可以先喜欢他……
先喜欢他……
他可以有机会分得一丝陛下的情,能够有机会在陛下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不管这是真是假还是为了羞辱,他都……甘之如饴!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满目的爱恋,一步一步的朝窗下倩影走去。
他极为缓慢的拾起妆台上的凤形梳,鼓了极大的勇气,才做到像往常那样理出凤瑾的一缕青丝,小心翼翼的握在伤痕累累的掌心里,虔诚无比的梳理着发尾。
像是握了千斤巨石,他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他的小心翼翼与磨磨蹭蹭,让凤瑾抓狂的同时又生了逗弄的心思。
凤瑾留意着铜镜里的情况,见凤形梳刚好从发尾离开的时候,她嘴角一勾,挑着眉轻笑着说道: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谢玄,你这是要送朕出嫁么?”
谢玄心头一惊,黑檀木雕出、金片点缀的凤形梳就这么被摔到了地上。
凤瑾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将梳子捡了起来。
檀木上纯金打造的凤眼已经被摔落,梳脊上栩栩如生的凤羽,也被摔出了一丝缺口。
谢玄顿时慌张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完成好任务,而且这把梳子,还是先帝留下的遗物。
“陛下,属下该死,摔坏了先帝的东西!
“还请陛下重责!”
在他跪地的那一刻,凤瑾将梳子握在了他的手心,平静的转过身去。
“这世上本就不存在圆满,留一点缺憾挺好的。
“纵然是母帝留下的东西,终归也是死物,比不上活着的人。
“谢玄,朕赶时间,你再跪下去,朕就只能披头散发的出去了。”
谢玄紧紧握着掌心的梳子,看看它,又看看凤瑾,双膝微微用力,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凤瑾刚穿戴好,夜十九就叩响了房门。
“陛下,顾将军与齐国大公主觐见。”
“嗯?”
凤瑾皱了皱眉,实在不知大清早的,顾长风就来找她做什么,展着双臂任由谢玄理着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