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中人都信命,天命,于巫族人而言,便如同大禹圣旨,神圣不可违拗。
……她怎么争得过天命呢?
兰心时哭时笑,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衣衫凌乱,发髻不整,宛若疯癫了一般。
腰间的银铃断断续续的发出尖锐的声音,应和着她的哭声与笑声。
小亦一直守在楼梯口,没有得到命令,她不敢随意探听楼上的动静。
眼前一道粉紫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往外跑去,她柳眉一拧,瞬间瞪大眼睛着急忙慌的追了上去。
“公主,公主,你等等我——”
待喧嚣声远去,贺察再次睁开了双眼。
“夺舍之人蓄谋已久,她的灵魂迟早会被吞噬殆尽,留下一具空空的躯壳……想救她,只有一个办法……你会像失去了心一样,失去爱的能力,彻底沦为没有感情的生物。”
耳边忽然响起族中老祖的话,贺察疑惑的皱了皱眉,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在微微的跳动,就如同普通人一样,可他就是感觉不到心脏的温度,感觉不到外边凛冽的寒风。
他的血是凉的,身体是凉的,只有与黑雾抗争的疼痛,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没有心……没有感情……
有感情会是什么样的?
他有过……爱么?
爱该是什么样的?
眼前有凤瑾的面庞一闪而逝,他讶异的蹙起眉头,弄不清为什么会出现她的模样。
天渐晚。
夜色从苍溪上游的山林湖泊里铺开,逐渐晕染了繁华的街巷,将白日里的喧闹都逼退。
人来人往的云都,成了万家灯火点缀的静谧画卷。
在辉煌灯火的尽头,落满楼阁亭台的抚顺街,临近皇宫西的地方,依傍暮迟山而建的广阔府邸中,阴影将整座府邸遮盖,亮白的雪景都因上方翻涌的黑云变得惨白可怖。
这里,没有任何光亮。
如果说长极宫是大禹之人最畏惧的地方,那么此处,便是他们最忌讳的地方。
这里,是能够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凤归麟的府邸。
自摄政王府建成,抚顺街尾的四位重臣都搬了宅子,过后便一直不敢有人居住,就怕沾上晦气与……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周围一片死寂,空置的府邸偏门屋檐下,多年前灯花典所挂的红色花灯已经完全褪色,面上糊的宣纸脱落成一片一片的,在凄厉风声的撕扯下,惊恐的拍打着灯笼骨架。
凝神听去,这些声响里隐约还有一种更凄厉、更癫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诡异得枯树上的乌鸦都噤了声。
摄政王乃是权势滔天的人,怎么会点不起一盏灯?
这是所有知晓此处诡异的官员、百姓,尤其是尽职尽责的打更人胆寒般的疑惑。
这里,已经是第三晚不曾有一粒灯火了,若是往常,还会有稀疏的几盏灯,这几日真是……
打更的人敲了下梆子,急急忙忙的远离了王府。
黑暗将王府遮掩,更是将湖底的暗牢完全吞噬。
在那湿润、腐臭、压抑、血腥的天然洞窟最深处,还有另一间更加封闭、森严、由半丈厚的大理石砌成了牢房。
癫狂到令人心惊胆战的嘶吼就是从里传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