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下目光,受教的点着头。
如果楚辞在此,就能认出这是他在浮云巷爆炸案中,慧眼辨出的对蛊术一道有着极深了解的钱英杰。
只不过那时的少年在军营里窝了好几年,经受风吹日晒,整个人又黑又瘦,加上腼腆话少,很难拥有存在感。
现在的他在丞相府里待了几月,不受风吹雨淋,餐餐营养均衡,养了那么几月就已经白白净净、瘦瘦高高,白衣道袍一穿,还真有种玉面小郎君的感觉!
傅文清看着钱英杰,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他口中的力不从心,他时常都能感受到。
一次次看着历史的轨迹偏移,一次次在救凤颖的路上来迟,一次次经历着上天因强行纠错而形成的时空怪圈。
他似乎陷在了一个虚无的世界里,眼睁睁看着旧事重演,始终无能为力。
他时常会不由自主的怀疑,自己的经历,是否是问灵琴虚构出来的幻境?
什么推衍天机,于他而言,就像是一种笑话!
傅文清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神思不属的低语:
“罢了,先扶我进去吧。”
两道颀长的身影,逐渐在轻摇的灯盏下缩短,又渐渐被拉长。
黑暗,都被灯火驱赶,瑟瑟发抖的躲在灯火难及之处。
绛云宫寝殿里,窗扇咯吱轻响,临窗倚靠的青年将灯外琉璃罩取下,指尖捏了下火焰蓝色之处,幽幽笑道:
“时机已到。”
朝他面前看去,平铺在桌上、放了一只死蝴蝶的镜子,正映着幽幽跳动的灯光,那灯光似乎就是桌上灯盏的影子,又似乎是极远处圈来的幻象。
……
凤瑾已经飞不动了,更跑不动了。
之前因为凤归麟,她在冰冷刺骨的寒潭里泡了一整晚,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此时的她别说跑了,走一步都觉得艰难。
他们已经到了郊外,即便虫云散开,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凤瑾发狠的揪住身前的衣衫,死死的按住了腹部,靠在树旁拼命的忍耐。
“楚爱卿,朕走不动了。”
她唤住了拽着她的楚辞,笑得有些勉强。
“我的真气本来就出了状况,现在我的身体又开始抱恙,我实在不想逃了,楚辞,你运着轻功赶紧离开吧,带着我也是拖累。”
有些痛,真的很要命!
而且,沈毅之前是不是说过,她命不久矣来着?
她太苦太难了!
楚辞刹那转身,目光深邃,气息深沉:
“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
“让我丢下你独自离开,你是想陷我于不忠不义的境地?”
凤瑾深吸一口气,拧巴着脸气若游丝的笑道:
“你没发现么,那群虫子是冲着我来的,你跟着我有什么用,无非是多送一条性命!
“楚辞,我一直知道你的抱负,你活着比死了更有用,凭你的智慧,你一定能查出幕后之人的线索。
“说不定,你还能在我死之前救下我。”
凤瑾肚子很痛,说出来的话就比真实想法悲观了数倍有余,落在楚辞的耳中,就像是在述说遗言。
虫云的虫实在太过诡异,能够啃食一切,飞掠过的草叶,都被啃食得一干二净,却又留下叶脉经络,让人忍不住升起鸡皮疙瘩。
嗡嗡之声迅速逼近,就在快要将凤瑾席卷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忽然间传出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