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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皇帝常年待在宫里,是有原因的。

赫连容:“不必在意。”

他略带冰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安抚。

“并非冲着我来。”

偶遇宵小,也是常有的事。

京城的治安再好,这样的事也难避免。只不过那几个流|氓地痞没长眼,拦到不该拦着的人。

赫连容心情还算不错,只要了他们一人一只右手。

这连打打牙祭都算不上。

不过惊蛰却不这么看,左不过他在哪里都行,

虽然喜欢待在容府,不过他还得读书,呆在宫里更合适。

毕竟张闻六也需上朝,每次下了朝会,来乾明宫教导他也方便。

出于某种惊蛰自己也捉摸不透的心理,他并不是那么想让外人踏足容府。

那更像是一个封闭的小天地。

是惊蛰偶尔想缩回去时,异常安全的乌龟壳。

回到乾明宫后,日子照旧,惊蛰每隔两三天就会去读书,张闻六布置的作业也越来越多,已经到了惊蛰需要挑灯夜读的时候。

偶尔赫连容回来,惊蛰还扑在书堆里不动弹。

最后被男人拎着衣领拖走了。

惊蛰精疲力尽地趴在桌上,恹恹地,连饭都不想吃。

毕竟这些天,赫连容还给惊蛰找了武师傅。再加上张闻六布置的功课,他根本没有空余的时间,原本还想着回宫后要去看明雨他们,结果到今日都没抽|出时间。

这一晃而过,都是二月了!

惊蛰呜呜了声,额头在冰凉的桌面上滚来滚去,“容九九九九九九——”他软绵绵拖长着声音。

大手拍了拍小狗头。

“坐起来吃饭。”

惊蛰恹恹坐直,捏着筷子扒拉了两口,忽而想起什么,咬着筷子转头看着赫连容:“快到三月,太医院那边怎么说?”

“过两日。”赫连容轻描淡写地说道,“喝汤。”

惊蛰下意识看了眼手边的汤碗,而后猛地看向赫连容。

“过两日?!”

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宗元信不是说,这次一定要人协助,为什么都没听到……”惊蛰吃惊地说道,“莫不是,他又想出什么奇怪的馊主意?”

赫连容:“明日就知道了。”

惊蛰微眯起眼,狐疑地看着赫连容:“你莫不是瞒着我什么?”

赫连容扬眉:“至少在这件事上,没有。”

最近宗元信和俞静妙两人神神秘秘,已经连着大半个月都在太医院足不出户,谁都不清楚他俩在捣鼓什么。

就连这时间,也是今日送来的。

这件事?

也就是,还有其他事?

……这人,可真叫人牙痒痒。

要说没改进,这都学会开口了,可要说改正了,这还不如别说。

惊蛰叹了口气:“反正别是那种瞒着把谁给杀了就行。”

谁没有秘密?

惊蛰要的并非是事事袒露,只是起码,赫连容莫要在要紧事上骗他。

惦记着赫连容身上的毒,惊蛰一宿都睡不安稳,第二日早早就起来,比赫连容还要上心。

宗元信进殿门的时候,都还没想过会有这么热情的招待。直到坐下来,他都有点犹疑,低声和俞静妙说话。

“小郎君看起来怎么奇奇怪怪的?”

俞静妙面不改色:“陛下在看着你。”

宗元信立刻坐直了身,面带微笑地看

着景元帝。他这人可不是记吃不记打,这胳膊才好全乎,可不要再断了。

惊蛰:“宗大人,你说这两日就能解毒,是真是假?”

宗元信:“俞静妙加入后,正是事半功倍,所以比预估的时间,要快了不少。”

原本他是计划在三四月。

惊蛰:“那要怎么做?”

宗元信护着自己的胳膊,有些警惕地说道:“纵是办法千奇百怪,陛下可再不许断我的胳膊。”

就算他自认为医术高超,但一个地方多断几次,那还是难以好全的。

景元帝冷冷说道:“寡人何尝为这种事动过手?”

宗元信一想也是。

景元帝之前都那么任由他折腾,根本就没在意过他的药方。只要他不是下毒,都由着他。

在这点上,景元帝是个不错的病人。

好歹不会和医生争执这些没所谓的东西。

惊蛰幽幽地说道:“宗大人,他不会,但我,不一定。”

要还是开膛破肚,那惊蛰就要咬人了。

宗元信嬉皮笑脸,乐呵呵说道:“那要是小郎君动手,我绝无二话。”

旋即,他咳嗽了声,将他和俞静妙两人商量出来的办法,一一说给两位听。

话到最后,俞静妙补充。

“听起来是有点血腥,不过,还是很有可能成功。”

宗元信点点头:“不错,这开刀的事,我也熟。要是一切顺利,只要给足诱饵,总能将蛊虫引诱出来。”

惊蛰:“……那要是诱不出来呢?”

宗元信看向俞静妙,“这就是为何要她在场,以她体内的本命蛊,也是个不错的诱饵。”

惊蛰皱了皱眉,轻声道:“我原以为,你们当初说的是……我要在场?”

宗元信挑眉,这位一旦袒露,就连装也不装了吗?

“原本是这样计划,若是由小郎君来,自然是比俞静妙要更好些,但是,我等商议后,还是觉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景元帝就冷冷打断了。

“那就都由惊蛰来。”

宗元信以为自己听错了,都?

“陛下,您说的,是俞静妙的部分?”

“不,包括你的部分。”

宗元信吃惊,他霍然起身,“陛下,这可并非儿L戏,小郎君不是医者,更不清楚如何做,切不可如此。”

惊蛰:“你想让我,代替宗大人?”他的声音虽没有宗元信那么激动,却也并不赞成,“你知道我……从来没有。”

别说割开谁的肚子,他这辈子真正捅开过的,也就赫连容……哦,还得再加上北房那个倒霉虫。

每次给惊蛰的感觉都非常差劲。

景元帝平静地说道:“寡人要惊蛰来。”

这不是请求,这是告知。

惊蛰:“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刚才听完宗元信的办法,虽没

有开膛破肚那么糟糕,可也的确是要在腰腹处开个口。

不管是宗元信,亦或者是动惯刀子的暗卫,都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可唯独不可能是惊蛰。

他对自己的能耐清楚得很。

景元帝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神情瞧来,甚至还有几分愉悦:“惊蛰,那非常容易。”

只要举起刀,捅进去。

非常轻巧的一个动作。

夜深人静时,乾明宫还灯火通明。

景元帝在正殿,既不是处理政务,也不是想杀人,他只是坐在靠椅上,有些沉默,有些疑窦。

“惊蛰为何生气?”

无果,景元帝抬头,看向边上守着的宁宏儒,那声音,那神情,瞧着可真是无辜。

无辜漂亮的一张脸,正是不想被蛊惑,惊蛰这才坚持今晚要分开睡。

惊蛰很有自知之明。

只要看着赫连容那张脸,再多的底线都很容易被侵蚀。

他当真是无药可救。

宁宏儒斟酌着说道:“小郎君是因为担心陛下的身体……”

“担心寡人的身体,那早些将蛊毒取出来,岂非正好?”

宁宏儒苦笑:“陛下,小郎君自然是希望您能早些脱离蛊毒的折磨,但他并非医者,也从未做过这种事,您执意要让他来,这本就是节外生枝。”

哪怕景元帝是要换掉宗元信,让石黎,或者茅子世来,都没这么离谱。

让惊蛰来给皇帝开刀,只要一个不慎,真弄出个好歹来,可要怎么办?

景元帝冷冷说道:“寡人为何要让宗元信在身上开刀?”

宁宏儒:“……大概是,小郎君对自己没有信心?”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让大夫来做大夫该做的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惊蛰并不怎么喜欢血腥事。

乾明宫自打惊蛰入住以来,景元帝再没有在宫内大开杀戒。最起码,在殿内没有,在惊蛰知道的范围内没有。

景元帝的本性残酷如此,无法加以改变,可他多少还是知道,什么是惊蛰能接受,什么是不能接受。

……再加以掩饰。

他谨慎,从容地掩饰着那些怪异的血色,将其遮掩在人皮下,就仿佛是个很好,很正常的人了。

只是宁宏儒的解释,景元帝好似不能理解:“他担心这些作甚,就算他将寡人开膛破肚,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正常人还是会觉得,这很要紧的!

宁宏儒正在搜肠刮肚,想着要如何解释清楚这区别时,殿外,石丽君求见。

景元帝的心情看着不错,还是让人进来了。

宁宏儒松了口气。

景元帝虽是不解,不过并没有为此发怒,甚至于惊蛰赶他出来这件事,在他看来十分有趣。

宁宏儒发誓他还曾听到一耳朵关于地铺和铺盖卷的争执。

石丽君缓步进来,朝着景元帝行礼:“陛下

,后宫诸事已经准备妥当,只是有份名单较为特殊,需要提前给陛下过目。”()

她送上一份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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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帝只看了几眼,就随意地说道:“都杀了。”

石丽君欠身,正要收回,却看到景元帝手指动了动,重新翻过其中一页,看着若有所思。

“不,且等等。”

景元帝的声音透着古怪的趣味,“石丽君,你一个个查,有多少个执迷不悟,并不后悔的。”

石丽君面不改色:“喏。”

宁宏儒这一听,就知道处理的是后宫嫔妃。

景元帝在酝酿的,是足以动摇朝纲的大事,石丽君定不会走漏风声。只在动手前,对后宫情况自是要重新确定。

石丽君而今交上来的,正是后宫里曾有过偷|情之举的妃嫔。

景元帝并不在意这些绿帽,更无所谓这宫里到底多淫|乱,不过既是要清|理,那麻烦些的人,直砍了就是。

他原本的确是要这么做。

不过话一出口,景元帝莫名想到惊蛰那双明亮的眼睛。

一眨,一眨,仿佛会说话。

杀与不杀,都在两可。

景元帝挑眉,看向宁宏儒:“茅子世呢?”这一二月,茅子世忙得不亦乐乎,进宫的次数少了许多。

宁宏儒:“陛下是要召茅大人入宫?”

景元帝扬眉,似笑非笑地说道:“让他来。”他正正有事要问他。

在这时候?

宁宏儒在心里为茅子世道了句可怜,就毫不犹豫地派人去。

难得的是,出宫的人,正正与茅子世在宫门口撞上。

茅子世进乾明宫的时候,是带着怨气的。

“陛下,这要不是凑巧,臣今夜有急事入宫,那您是打算将臣从床上铲起来?”

景元帝好整以暇地说道:“你挑这时候入宫,不也为此?”

茅子世怨气更重:“不是您说的吗?要是查到了岑家的消息,立刻回禀?”

一提到这个,茅子世正了正神情,躬身说道:“陛下,臣依着您的想法追查下去,果不其然,顺着江湖消息走,反倒有些线索。”

他一想到自己查出来的消息,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岑玄因,的确还活着。”

岑家人,竟是一个两个,在这场劫难里,都算得上性命无忧。

“那在何处?”

“在,在瑞王军中。”茅子世低眉顺眼,说得有几分小心,“这也正是发现他还活着的原因。”

一时间,整个乾明宫都寂静了几分。

哒。哒。哒。

景元帝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听到皇帝冷冰冰的话语。

“照旧。”

“陛下,臣不明白?”茅子世道,“您是打算继续追杀瑞王?”

“杀瑞王,又不是让你杀岑玄因。”景元帝眼眸黑亮到

() 如同最上等的墨玉,却袒露着诡谲的残忍,那声音宛如夺命的恶鬼,“这其中的分寸,还要寡人教你?”

茅子世:“这刀剑无眼……”

“正是因为刀剑无眼,岑玄因为何出现在瑞王军中,你猜不透?”景元帝冷漠地看了眼茅子世,“他既想报仇,何必留情。”

那话,倒是锐利得很。

岑玄因要是不想报仇,就不可能出现在瑞王军中。倘若因为岑玄因在军中,就对瑞王手下留情,那才是愚蠢至极。

茅子世嘀咕着:“陛下,不是谁都能和你这样理智。”

景元帝看起来,正在琢磨着怎么拧断茅子世的脖子,宁宏儒急急说道:“陛下,不管岑玄因为何在瑞王军中,他还活着,那可要把这消息……”

他刚想说,是否要告诉惊蛰,一想起景元帝的偏执占有欲,心中猛地一颤,下意识改了出口的话。

“……是不是,要将消息传给同州?”

惊蛰出宫一趟,遇到陈少康,顺带将自己的真名告诉了他。这也连带着,或多或少,会有人留意到过去的岑家案。

这消息传递不会那么快,而今只在京城权贵中有些流传,同州那边不可能知道。然而秘密既然泄露出来,那早晚有一天,就会面临意想不到的处境。

……要是身处同州的柳氏母女有所耳闻,那该如何?

景元帝虽是改了性,不再一心一意要杀了他们,这也不代表皇帝愿意叫惊蛰一家团聚,他那过于恶毒的占有欲,可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茅子世奇怪地说道:“宁总管,你这可就坏心眼了,人在同州还不够,还要往外挪?”

要是柳氏母女知道岑玄因还活着,肯定会立刻动身前往。别说他们俩,就算那张世杰的镖师队伍,怕也会跟着离开。

所有的知情|人,都会远离京城。

宁宏儒哽住,这远不是他的本意。不过被茅子世这么一说,反倒成了他邪恶心肠。

“不必。”景元帝不再是那么面无表情,眉间微蹙,那张漂亮昳丽的脸上,流露着某种暴躁与隐忍,“两军交战,让她们去,也只是送死。”

岑玄因若是为此死,尚可解释,柳氏母女要是去了出事,那才是真真无可解释。

景元帝厌恶地皱眉,眼睛透着某种恶意,他巴不得这几个人全都死了,最好死得无声无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踪迹。

他更知道,最好隐藏秘密的方式,就是不再让惊蛰出宫,更不让他以岑文经的名字在外行走。

宫中内外,知道的只会是惊蛰。

而不是岑文经。

不叫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才是最为妥当。

然而,景元帝喜欢惊蛰介绍自己的模样,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明亮如水,自然随意说着话,连眉梢也含着笑。

过去的姓名,对他不再是难以启齿的痛苦。

正如他所言,惊蛰正慢慢放下过去,转而朝着景元帝走来。

这个

过程里,他一点点注视着惊蛰的靠近,那种无声无息转变的依赖,让景元帝甚至有些兴奋。

茅子世抱怨:“陛下,您不能这样,一边纵容着他,一边又想要封锁所有的消息。”景元帝这岂非贪心,两端都要?

景元帝冷漠地说道:“做了皇帝都不能贪心,那寡人要做什么?去做玉皇大帝吗?”

茅子世瞪着景元帝,他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景元帝居然会……这是讲了句玩笑话?他是在开玩笑吧?

“陛下,您……”

茅子世的话刚出口,猛地停下。

“谁!”

他的声音扬起,带着几分冷意。

殿门外,惊蛰有点尴尬地露出个脑袋,然后默默龟缩回去。石黎背着手,就守在他几步开外,像是亦步亦趋的暗影。

不管殿内之前在交谈什么,那一瞬,所有的话题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几乎只剩下空白。

景元帝起身,漫步而下。

在惊蛰出现时,他的眼中根本再无其他人。

景元帝越过其余人等,走到殿前,低头看着惊蛰。

“过来做什么?”

听听那语气,茅子世磨牙,呵。

惊蛰:“……本来是想来看你睡了没,不过……”

他后悔了。

这看起来,应当是有事?

大半夜还这么多人,惊蛰的脚后跟蠢蠢欲动,很想后退。

赫连容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胳膊,漫不经心地丢下句话。

“都散了罢。”

就光明正大地带着惊蛰离开了。

茅子世瞪大了眼,看着殿外消失无踪的人,又看着石丽君和宁宏儒:“这还不过分?!”

话还没说清楚呢陛下!

宁宏儒笑道:“茅大人,您可以明日再来。”

陛下可是被赶出来的!

惊蛰主动来找他,陛下这心里大抵是美的,怎可能还记得茅子世?

茅子世气,那他今夜岂非白跑了一趟?

宁宏儒犹豫了会,还是低声道:“要是能活,那活着的,总比死了的好。”

茅子世敏锐地看了眼宁宏儒,却看到他已经头也不回地出去,吩咐宫人整理宫殿。

石丽君也正要离开,对上茅子世的视线,淡笑着说道:“我虽不喜宁宏儒的优柔寡断,不过在陛下的事上,他有时看得还算准。”

茅子世若有所思,揉着头出门去。

惊蛰正在道歉。

垂头丧气,每根毛发丝都透着歉意。

“下次我不会这么直接过去,我以为这么晚……抱歉,以后……”

惊蛰的话还没说完,赫连容就掐住他的脸,力气不重,轻轻捏了下,“下次也直接过来。”那苍白如玉石的脸上,仿佛有着某种古怪的愉悦。

惊蛰唔呜了声,“你好奇怪。”

挣扎了好一会,他才逃开大手的束

缚。

赫连容有时候总会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愉悦。

一般人不会觉得(),这是打扰到正事吗?

赫连容:“任何时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来寻我,都不会不高兴。”那声音冰凉得很,从男人的嘴里吐露出来,更似是某种扭曲的喟叹。

那听起来……

惊蛰轻声:“我也很喜欢。”

任何时候,赫连容来寻他,惊蛰光是看到他那张脸,都会流露出难以压抑的欢愉情绪。

“……所以,你的蛊毒,我还是觉得,我不合适。”惊蛰抿着唇,低着头说道,“宗大人也说过,要是没把握好,这是要命的事。”

“我只会杀了他们。”赫连容冷淡而刻薄地说着,“没有人能伤了我,再全身而退。”

只要他还活着,那种疯狂的攻击欲不会平息,只会以残忍的手段报复回去。纵然理智清楚……哈,理智也觉得,这是对等报复。

正常人,应当不会这么想。

毕竟这是救人,对吧?

这种极度自我自利的想法,毫无正确的标准。

那种阴森冰凉的话,吐露出来的时候,惊蛰都忍不住跟着打了个寒颤,他本能地觉得不对,这种想法太过扭曲。

“惊蛰,你不应当可怜可怜我?”他的声音,好似是黑色的锁链,一层又一层缠绕在惊蛰的身上,紧密的,毫无余地的,“救救我。”

赫连容看向他,苍白昳丽的脸庞如同得天独厚的造物。当那双如墨冰冷的眼眸似有焰火燃烧时,正如冰冷的石像鲜活起来。

一瞬间,惊蛰仿佛被无数触须缠绕,所有的目光,都倾注在他身上。

宛如卑微的恳求,却蕴含着无尽的残忍。

……到底可怜,谁?

赫连容,还是……惊蛰?

惊蛰的呼吸颤抖着,男人听到了心跳的加快,仿佛为此,也间接影响到了他的温度,以至于连紧握的手指,都微微发凉。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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