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手机遗失造成影响,谈秋生的联系人备注都是拼音缩写，聊天软件里的好友除了阎王和地府里的十位殿主，其他人用的都是编号。
陶程不识字,谈秋生并不担心暴露。
但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陶程会删好友，删好友之前还发了语音。
他还没有听过语音,可是从陆一九和十殿的反应来看，这条语音应该很要命。
谈秋生一脸麻木，他错了，是他低估了陶程的搞事能力,情况还可以更坏。
手机开了免提，阎王的声音在寂静的休息室里格外清晰。
“诶呀,想不到我这把年纪还能当一回小三,我很荣幸。”阎王哈哈大笑，“谈秋生,你这小对象挺有趣的,你跟他说说，把我的好友加回来。”
“……”
十殿就是个乌鸦嘴。
地府里的鬼都说他为人稳重，谈秋生也认为自己的情绪足够稳定,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直到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情绪再稳定的人也会被一些要命的事情逼疯。
比如发语音删好友,比如和最大的领导通电话,并称呼他为“小三”。
小三……
谈秋生没心思去想陶程还骂了阎王什么,这两个简单的字已经把他干懵了，不愧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鬼王苗苗，连地府头头都敢挑衅。
在这一瞬间，谈秋生感觉到了比死更痛苦的社死,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斟酌着怎么挽回当前的局面，挽回他在阎王心目中的形象。
“领导，我……”
艰难的解释刚开了个头，陶程冷不丁伸出手，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挂断了，挂断了……
谈秋生直接傻眼了。
陶程鼓着脸，愤愤道：“他好不要脸，当小三还理直气壮，还想加好友，做梦！谈秋生，你可不能被他勾引了。”
谈秋生：“……”
谈秋生：“？？？”
你哪只耳朵听到他勾引我了？
谈秋生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幸中的万幸，陶程是在挂电话后才骂阎王不要脸的。
好友都被删了，聊天软件上空空荡荡，谈秋生看着干净的页面，手抖了抖，声音也颤了两颤：“你把好友都删了？”
“嗯嗯，这样他们就不能骚扰你了。”陶程大手一挥，故作谦虚道，“不用谢我，是我不小心帮你加的好友，也应该我来帮你删掉。”
他挺直了胸膛，一脸骄傲。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谈秋生忍了又忍，问道：“你把你加的好友删了就行了，为什么要删我原来的好友？”
“我分不清哪个是我加的，所以全都删了。”陶程理直气壮。
“……”
好样的。
阎王被挂断电话，重新发了短信过来询问，谈秋生连忙加上他的好友。
虽然阎王平日里对他很照顾，但阎王终归
是地府的一把手，谈秋生认认真真打了一篇小作文解释道歉。
“你怎么会删好友的？”谈秋生收起手机，短时间内他都不想上网了，“小三是谁教你的，你知道小三是什么意思吗？”
陶程是只文盲鬼，连手机都不认识，比老古板四殿还要落后，不应该会知道这些。
“是周景融教我的，删好友很简单，我一学就会了。”陶程往前坐了坐，振振有词道，“小三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人，那些变态鬼怂恿你出轨，还想和你偷情，他们就是小三。”
“……”
连出轨和偷情都知道了。
好好一只天真无邪的可爱鬼被带坏了。
周！景！融！
很好，这一切都怪周景融！
提前开溜的周景融默默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还好他跑得快，陶程下手太狠了，他只教了群发消息，没想到陶程直接给所有好友都发了消息，最后还把他们都删掉了。
账号上不要脸的变态有很多，但不至于所有人都是。
他已经能够预见到谈秋生知道这件事后会露出什么表情了。
周景融打了个哆嗦，边揉着脸边碎碎念：“陶陶啊，不是周哥不帮你，是哥我没你受宠，这事你就一力承担，以后咱俩就是好兄弟了。”
此时的周景融还不知道，就算他跑了，该算在他头上和不该算在他头上的账，一个都少不了。
谈秋生又气又憋闷，给周景融记了一笔，免费的果然不靠谱，教个拼音教不会，教闯祸倒是一个顶十个。
“周景融还挺聪明的，知道的东西很多，我收回他看起来很笨的话。”陶程呲着小白牙，刚刚解决了所有觊觎谈秋生的小三鬼，他现在心情无比好，高兴得摇头晃脑，“我和他现在是朋友了，他说我有不懂的事情都可以去问他。”
“不行。”
“嗯？”
谈秋生俯下身，直视着他：“你不能和他做朋友。”
陶程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只能和我做朋友。”
陶程就是一张白纸，他还没在上面涂抹颜色，哪能让周景融勾勒，明明是他用煎蛋牛奶蛋糕喂养的猫猫，冲着别人撒娇求撸算什么事。
谈秋生咽不下这口气，越想越不爽。
如果陶程想了解这个世界，自然应该由他来教导。
谈秋生面不改色地扯谎：“一只鬼只能有一个朋友，你要和我做朋友，还是要和周景融做朋友？”
陶程丝毫没有犹豫：“当然是你！”
他连忙握住谈秋生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折叠床坐两个人刚刚好，陶程晃了晃腿，四周充满了谈秋生的气息，熟悉的温度从谈秋生身上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陶程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我只要你一个朋友就够了。”
谈秋生满意地笑了笑，故意问道：“那周景融呢？”
陶程皱着眉头思索了下，
认真道：“他可以和其他鬼做朋友，等我再遇到鬼，就把他抓回来送给周景融，然后他就有朋友了。”
周景融帮了他大忙，陶程不忍心看他孤零零一个人。
谈秋生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有些想笑，周景融八字轻，最讨厌见鬼，能跟陶程玩上来也是把陶程当成了傀儡，陶程特地抓只鬼陪着他，无异于给怕狗的人身上栓只狗。
嗯。
他很期待。
“抓一只厉害点的鬼，周景融就喜欢那种类型的朋友。”
陶程抓了抓头顶上的粉耳朵，蹙眉：“我尽量。”
太厉害的鬼，他怕抓不住，毕竟他只是一只很吓人的小鬼，对武力值方面没有概念，想报仇都要找谈秋生帮忙。
谈秋生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他心情烦躁和闲着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吃糖，现在两种情绪都到位了，不吃根棒棒糖都对不起他今天的社死。
陶程眼巴巴地看过来：“你在吃什么？”
蛋糕拿去交换手机了，陶程惦记了很长时间，删好友的动作都恶狠狠的，散发着没吃饱的怨气。
“棒棒糖，最好吃的葡萄味。”
谈秋生一看就知道他嘴馋了，大方地剥了一根棒棒糖：“坐好，张嘴。”
在接受投喂的时候，陶程乖得不像话，让张嘴就张嘴，让坐正就坐正。
谈秋生直接将棒棒糖喂到了陶程嘴里，酸酸甜甜的葡萄味在口腔中化开，陶程一脸惊喜，激动地拍着他的胳膊：“唔唔唔！”
谈秋生弯了弯眸子：“很好吃，我知道。”
陶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头顶上的粉耳朵晃了两下，直接掉下来，谈秋生咬着糖，将发箍重新戴在他头顶。
陶程和粉色很相配，一点都不娘气，又软又可爱。
吃完棒棒糖，陶程才舍得把糖棍棍吐出来：“好好吃。”
这就是糖果吗？
陶程捏着棍棍，感受着舌尖上残留的酸甜果味，这种味道难以形容，有糖的甜，有葡萄的味道，融合成一种特殊的酸甜，让人印象深刻。
就像谈秋生带给他的感觉一样，是特殊的，难以忘却的。
“我很喜欢。”
谈秋生笑笑：“我也很喜欢。”
他很喜欢投喂陶程，陶程不挑食，吃东西特别香，吃完后还会给予正面夸奖，永远不会贬低食物，让人扫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饭搭子人选。
糖果能哄好哭泣的小孩子，也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吃完糖的陶程心情更好了，眯着眼笑得灿烂：“谈秋生，以后没有人能破坏我们的幸福家庭了。”
……等等。
“咯嘣”一声，谈秋生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我们什么时候有幸福家庭了？”
虽然陶程对他有非分之想，但他并没有接受过，这种关乎个人清白的事情可马虎不得。
陶程不明所以，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你和我住在家里，每天都很快
乐()，难道不是幸福家庭吗？”
谈秋生：“……”
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陶程的话。
谈秋生嚼碎了棒棒糖：“是幸福家庭。”
敲门声响起?()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陆一九含笑的声音传进休息室：“两个家庭幸福的主人，能先停止打情骂俏，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客人吗？”
谈秋生：“……”
忘了外面还有陆一九和十殿。
陶程一个激灵，顿时紧张起来：“外面有鬼！”
他的注意力都被谈秋生吸引了，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休息室外萦绕着一股很强的鬼气，出于本能，陶程整只鬼都警惕起来了。
血液沸腾，但却没有去医院时的饥饿感。
陶程眉心紧蹙，攥紧了谈秋生的衣角。
“是刚招的员工，和周景融一样，别紧张。”谈秋生拍拍他的手，“我在呢。”
陶程是一只鬼王苗苗，没有真正成为鬼王，所以只是力量比普通的鬼强一些，简单的接触并不会被看出端倪，这也是谈秋生敢背着地府养他的根本原因。
在有限的权利范围之内做最疯狂的事情。
这曾经是谈秋生的人生信条。
陶程心里纳闷，一个活人怎么会招鬼来当员工？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谈秋生身后，手始终攥着衣角没有松开：“谈秋生，我，我会保护你的。”
他猫着腰往外探头，浑身透着紧绷感。
谈秋生垂下眼帘，忽然想起以前勾的一道魂魄。
那是一只胆子很小的女鬼，死在去见男朋友的路上，她被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残忍杀害，谈秋生将她从身体中勾走的时候，她都不敢看满地的血腥。
她和男朋友约在公园，而她是在公园附近遇害的，亲眼看到杀人犯进了公园。
“等一等，让我再见他一面，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去见他，让我救他……”
谈秋生至今记得那天的月光，纯洁得好像一捧雪，落在她的身上，映出颤抖的勇敢。
阴魂会对杀死自己的人产生恐惧感，她明明在发抖，却想救下在公园里等着她的另一半，她明明连自己的尸体都不敢看，却想去阻止杀人犯。
阎王一脉是地府里最纯正的阴魂，一代代执掌地府，无论实力强弱，身上散发的纯正气息都能震慑住鬼。
谈秋生看着陶程，仿佛又看到了那天晚上的月光。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围观的局外人。
一离开休息室，陶程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了十殿身上。
厉害的鬼。
鬼差和阴魂同属地府，二者的气息很相近，不过陶程都能把谈秋生认成活人，自然看不出其中的区别。
在他眼里，十殿就是一只很厉害的鬼。
陆一九吹了个口哨：“谈老板，小老板娘很可爱嘛。”
他的视线向下，落在陶程的肚子上，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十
() 殿耐不住好奇，也盯着陶程猛瞧，好可爱的小鬼，看起来年纪不大，该不会真是被谈秋生哄骗到手的吧？
阎王小儿子和鬼王苗苗对上视线，事务所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谈秋生侧了侧身，将陶程挡在身后：“他叫陶程，现在住在我家，直接叫他的名字就好了。”
言下之意，不要叫老板娘等称呼。
陆一九笑得暧昧：“这是幸福家庭的小情趣吗？”
谈秋生没有纠正，又是语音又是删好友，陶程今天搞这么一出，他们的绯闻算是解释不清了。
就这样吧。
谈秋生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反正他没有亲口承认，日后大家发现他和陶程不是那种关系，他也可以说是他们误会了。
陆一九很热情，主动冲陶程打了招呼：“陶程你好，我叫陆一九，你的兔子耳朵很可爱。”
陆一九长了一张阳光开朗的脸，和周景融是一挂的，笑起来像个温柔暖男，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陶程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谢谢，这是谈秋生送给我的礼物。”
“是情趣礼物吗？！”
十殿义愤填膺，看着谈秋生的目光里充满了谴责，像是在看一个蒙骗无知少年鬼的渣男。
谈秋生语塞，无奈又好笑地转过身，问道：“我为什么送你这个礼物？”
陶程回答道：“因为我努力学习了。”
虽然没有学会拼音。
谈秋生抱着胳膊，冲十殿抬了抬下巴：“小十，别把人想的那么坏。”
十殿：“……”
小十你个大头鬼，我是你领导！
看出十殿没有恶意，陶程慢慢放松下来，时不时看看陆一九，然后又打量起十殿，视线在两人身上不停轮转。
丢失魂魄不是小事，陆一九给谈秋生使了个眼色：“谈老板，出来聊聊。”
谈秋生略有些担忧，把陶程和十殿放在一起，他不太放心。
十殿嗤了声：“怎么，怕我把你的小可爱吃了？”
事务所的旧椅子太高，他翘着二郎腿，整个人都陷在椅子里，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谈秋生摇摇头：“我怕他弄伤你。”
如果在这里的是四殿，那他或许会担心一下陶程会不会被发现身份。
“他弄伤我，呵？”十殿翻了个白眼，想从椅子上起来，结果太过用力，一不小心把椅子弄翻了，他直接摔在地上。
空气突然安静。
十殿的脸红得滴血，他的一世英名！
陆一九无奈扶额，照顾十殿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他正准备上前扶人，突然被谈秋生拦住了，谈秋生小声道：“你看。”
十殿还趴在地上装死，陶程冲他伸出手：“你摔伤了吗？我拉你起来吧。”
十殿悄悄抬了下头，入目是一只白皙的手，陶程俯身望着他，大眼睛眨了两下，没有想象中的嘲笑，少年的表情柔和，像一缕春风，悄无声息就吹
进了心里。
陆一九挑了挑眉，和谈秋生一前一后离开事务所。
“什么事？”
两人都不是磨磨蹭蹭的性格，陆一九开门见山道：“你还记得之前移交给我的鬼吗，在那三起交通事故中死亡的阴魂都失踪了。”
谈秋生皱了下眉头：“没有入地府吗？”
陆一九摇摇头：“我特地去查过，地府里没有他们的登记，不止这三道阴魂，过去的半年里，桐市范围内的各辖区都有魂魄失踪，且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