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当初她就好好跟师父学一下,如何收敛这望气之术了。
垂着眼睫、恨不能将脑袋整个压到桌子底下去的叶知风心下腹诽。
当年在灵宫随着前任圣女修行之时,她仗着天资出众学东西快,几日便学完了望气术的开启之法,却不曾细学收敛之道。
她当时想着,左右寒泽的百姓不多,数万人里偶尔出那么一两个身怀运道的,也不会影响什么,加之她三不五时便要占星观气,推衍寒泽国运……
这一收一放的甚为麻烦,她的气质虽是缥缈冷清,天性却是与之截然不同的惫懒,能偷的懒,她惯来绝不会放过半个,便索性将那收敛之法给尽数省了去。
现在好了,想收都不知道咋收,她这双眼睛,快要硬生生地被满殿承运之人闪瞎了。
该死……她千算万全,也没算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叶天霖那个瘪|犊子当使臣给派来乾平啊!!
叶知风猛地攥了拳,趁着众人不备,狠狠磨了磨牙,她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只有两件——
其一,回到十年前,暴揍一顿那个不肯学望气术收敛之法的自己;其二,回到寒泽,暴揍一顿那个非要给她派出来、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的叶天霖!
素衣少女禁不住好一通咬牙切齿,出神思考间的慕修宁陡然听到这些异响,下意识便循声转了头。
他瞥见叶知风无端苍白的面容不由微挑了眉梢,本着“来者是客,不可失礼”的态度,身子微倾,顺嘴关怀了一句:“圣女殿下,您没事吧?”
他看着她这模样,可是不怎么好。
救命,她的眼睛已经快被闪瞎了,你这个可恨的承运之人就不要再过来了啊!!
叶知风的头皮顿时发了麻,几乎本能地向右侧多挪了一寸——慕修宁身上的死相被那股生机压制之后,原本的将星之格便大放了异彩。
现在的他,在她眼中无异于一只行走的大红灯笼,其上环绕着的赤色血气被那大国将命的辉光一烘,不但扎眼,还瘆人!
“……多谢小公爷关心,本宫无碍。”叶知风硬着头皮小声回道,十指上的骨节都被她捏得泛了白,“只是略有些疲惫……大约是舟车劳顿,累着了。”
“这样。”慕修宁应声颔首,面露了然,“从寒泽到这里的路程是远了些……等下宴散了,圣女就回去好生休息休息罢。”
“这是自然。”叶知风垂下眉眼,脑袋压得愈发低,慕修宁见她果真是一派累极之状,便不曾多言,顾自转眸坐正了身子,等着上菜开宴了。
慕修宁坐正,叶知风顿觉身侧的压力骤减,她几不可察的无声松出口气,顺势捧起面前冷透的茶水,猛灌一口,压了压惊。
——心累,她明儿就去找两条丝带,把眼睛蒙起来。
叶知风恨恨想着,浑不知方才与慕修宁讲话的那一点互动,落到他人眼中便不受控地多了两分旖旎意味。
慕小公爷,对这位寒泽长公主,果然是十分上心,在这等着开宴的空档,都不忘低声与佳人说笑两句。
还有这位异国公主,看起来也未必是对小公爷浑然无意……没看小公爷与她说过话后,她羞得脑袋都快垂到怀里去了吗?
墨绾烟双眸放空一般,隔着过道,一动不动地盯紧了慕修宁,心下的火气越烧越猛。
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慕明远这狗东西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他刚才跟那北疆圣女又说什么了,怎就能将人家姑娘臊成那个样子!
可恶,这个王八蛋狗东西浪荡子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