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抵着他的肩膀闷声哭了许久,半晌才哑着嗓子低声挤出一个“好”。
墨君漓闻此,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慕惜辞抽着鼻子坐正了身子,这才发现,少年肩上的衣衫,已然被她哭成了湿涝涝的一团。
她看着那些深色的水痕,面上不由报了些赧意:“阿衍,我是不是把你的衣裳哭废了一件呀?”
她记得这老货惯来矫情,平日里毋需糊弄时,吃穿都要最好的,她瞧着他身上这件长衫的用料做工都极为精妙,裁这么一套下来,怎么说也得废上个百两银子。
……这么一想,她突然有点心疼。
百两银子,能买两三匹拉车用的马呢。
早知道,她刚才就不杵着这老东西哭了。
小姑娘心疼不已地皱巴了一张小脸,墨君漓见状不甚在意地轻笑一声:“没事,沾了点眼泪罢了,又不是什么脏东西,拿水洗洗就好。”
“这能洗出来吗?”慕大国师颇为纠结地蹙了眉,一时分不清少年说的是真话还是在随口诓她。
——她着实是不知道这种衣料该如何打理,她前生常年泡在边关,没什么空穿;今生又自有灵琴帮着她拾掇府中的衣衫首饰,这活儿轮不到她。
“放心,能的。”少年弯眼,“常服没那么娇气,又不是什么朝服礼装。”
“那就好。”慕惜辞闻言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若当真教她哭一顿便浪费掉百两银子,她会后悔死的。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我们国师大人有这么勤俭持家。”墨君漓笑着伸手捏捏小姑娘的面颊,目光又在触及她脸上干涸的水痕时,有着刹那的晃动。
“阿辞,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少年慢悠悠地收了手,继而转身大步出了书房。
“哦。”小姑娘应着声,一面歪着脑袋盯着他的背影,顺带晃悠了两条纤细的小腿,她猜这矫情的老东西多半是换衣裳去了。
这么尽情地哭过一通后,一直以来压在她身上的那股无名力道,都在无形间减轻了不少。
这会她的脑子格外清醒,连带着思路也跟着清晰了不少。
她总觉得他们针对扶离的那一连串计划,还有些许提升的余地,水还能被搅得更混,他们也还能寻到别的突破之口。
比如……温家?
慕惜辞托着下巴胡思乱想,她不大清楚她娘先前还在温家时,究竟受不受温老将军的宠爱,不过想来她身为温府嫡女,怎么都不会太受冷待……
若这样的话,温府这道隐匿的暗线,指不定未来便能派上些他们不曾预料到的用场。
当然,在此之前,还是先查清她娘当年的真正死因要更重要一点。
至于温府的事,她可以等着白景真态度松动了,再旁敲侧击地问询一番。
小姑娘思索着敛了眉眼,她准备回去就给韵诗传信,让她无事留意下萧淑华身侧的丫鬟婆子,尽快整理一份详细些的名录出来。
萧淑华的心思的确是足够歹毒,但她并不觉得她那好婶子能有那个能耐,能不声不响、不着痕迹地害得她娘难产而亡。
她身边少说也得有一个帮着她出谋划策、擦血递刀的人在。
就像她费尽心思给她的好女儿培养出来的韵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