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二十三年正月十五。
乾平的上元宫宴向来于申末酉初开始,戌正时分结束,朝臣们自申初便可入宫。此时将将未时一刻,慕惜辞却已然被灵琴二人按在了妆奁之前,仔细梳妆打扮了。
“姑娘,您看看,小姐今日是穿这件藏蓝的织金补子袄比较好,还是那件杏白的绣花衫子?”慕惜辞闺房之内,灵琴拎着两件精致衣衫纠结不已,她觉得那件织金的补子袄更贵气一些,可颜色实在太过深沉,自家小姐穿着不免有些老成。
小姐平日的言行举止已经够不像个十岁姑娘了,若今日再穿一件这样成熟稳重的袄子……
她岂不是成了小大人?
这不好,小姐明明这样可爱,老做小大人哪能成?
可那件杏白的又浅得稍显轻浮了,且单层衫子冬日穿免不了要透风,到时着凉了更不美。
灵琴思索着拧起两条细眉,在一旁帮慕惜辞挑着礼裙的湛凝露闻言挑挑眉梢:“我觉得都不行,那杏白的薄且不说,底色也太素了,小姐去的是上元宫宴,又不是中元丧宴,穿成那样,指不定,要被那些眼热国公府权势的坏家伙们诋毁成什么样呢!”
“那就只剩藏蓝补子了。”灵琴噘了噘嘴,“可我总觉得这颜色太深沉,小姐她都够老成了。”
“的确,而且这颜色太不起眼了。”湛凝露抿唇,“今天是小姐第一次出席上元宫宴,即便不玩二房某位艳压的那套,总也要亮一点、打眼一些。”
像什么藏蓝藏青,孔雀绿、孔雀蓝这等老持稳重的颜色都太常见了,一个搞不好就会弄得平平无奇。
小姐虽不爱与一帮世家贵女们争奇斗艳,可她们俩却舍不得自家小姐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灵琴姐姐,小姐柜子里还有别的款式的礼服吗?这两个都不太行。”湛凝露蹙眉,她觉得最好的颜色是天青或者水色,加点暗纹和妆花,活泼又不失身份,再不济,深一点的绛红都比藏蓝和杏白强。
“没有了。”灵琴颇为为难,“小姐回京的时日太短,又不喜打扮,先前并未裁过这等礼服,便连那件藏蓝织金袄子,都是前日二夫人送来的。”
“这就麻烦了。”湛凝露叹息一声,抱了胸,“那二夫人送这个颜色来,显然是故意的。”
“我今儿在路上听府中浣洗衣裳的丫鬟议论,堂二小姐此番准备了一整套嵌宝头面,礼服也是配套的新款式——看来她们母女是打定了主意要欺负咱家小姐了。”
“那怎么能行?咱家小姐才是国公爷的嫡出小姐,结果宫宴穿戴用度竟赶不上二老爷的姑娘,这若被他们瞧了去……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呀!”灵琴急了,忍不住催促了一番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翻着书的慕惜辞,后者闻言慢悠悠地抬了眼:“我说什么?”
“你们都品出来了,二婶她就是想让二堂姐压我的风头,我还能有什么说的?”慕惜辞勾勾唇角,风头不风头的,她从来就没想过,抢那东西,还赶不上听灵琴与湛凝露对话来得有趣。
左右今夜她最大的目标,便是让慕诗嫣与墨书远对上眼,她那好堂姐穿得风骚华贵些,反倒更容易达成她的目的。
——如此何乐而不为?刚好她也不喜欢顶那一脑袋沉到出奇的首饰。
“就那套藏蓝织金吧,也不必犹疑了。”慕惜辞随口道,心中暗爽无比,灵琴二人闻言却有些不情不愿——上元宫宴一年才那么一次,今年又是自家小姐首次出席,穿这套不起眼的礼服去,她们怎么想都觉得遗憾。
要是这会能从天而降一套新礼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