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回京后就更不可能了,她十七岁便提着令旗罗盘上了边关战场,二十八岁恨亡镜台之上,莫说是吃糖画,那十一年里,她能上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有一点点想吃。
小姑娘眨了眼睛,心头那点无名火气立时散了,她提着裙摆,上前行了一小步,这次她嗅到一股咸鲜的油香。
她循着那味道,视线寸寸下移,果然瞅见少年身侧摆着的那只麻绳扎着的油纸包,是一只香喷喷、热乎乎,一看就是刚出炉不久的烧鸡。
“你来啦。”墨君漓回神听见瓦片被人踩动的细小声响,半哭丧着面容抬了头。
慕惜辞在瞅见他的一瞬微微恍了神,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少年头顶好似突然间长出了一对狗耳朵。
或者说……他现在蹲在这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丢了骨头的大狗勾?
不不不,不对劲,一国皇子怎么能像大狗,这太惊悚了。
小姑娘闭着眼睛晃了晃头,费力将那奇异的想法子脑子里甩出去后,故作严肃地拉下了一张小脸:“你怎么白天就过来了。”
“给你送吃的。”墨君漓瘪嘴,提起身侧那只烧鸡,在她眼前摇了又摇,接着举起了手中糖画,“烧鸡冷了就不好吃了,糖画放久了会化成汤。”
“……那你不会从正门进吗?”国公府的大门这会又没落锁,也没有闭门谢客。
蹲着的墨君漓仰头,说得理直气壮:“我忘了。”
慕惜辞看着他那样子,忽的说不出话。
她被墨君漓的逻辑打败了。
“行……行吧,那你下次记得,白天要走正门,”逻辑混乱了一瞬的小姑娘磕磕巴巴,“幸好今天灵琴他们都不在,不然,我看你如何收场。”
“没事,要是被看见了,我就把他们都敲晕。”墨君漓吸吸鼻子,见小姑娘提着裙摆想要在屋檐坐下,忙眼疾手快地扔出块手帕,垫在她要坐的那几块瓦片上。
“敲晕,然后呢?”慕惜辞挑眉,接过他递来的一支糖画,试探性地舔了一口,甜甜的,后调有一点不甚明显的苦,是糖烧焦了的味道。
墨君漓面无表情嗦了口糖画:“然后扒着他们的耳朵告诉他们,他们刚刚看到的,全部都是错觉。”
“假的,都是假的,房顶没有什么七皇子,敲晕他们的也不是墨君漓。”
“他们在做梦,庄生晓梦的那个梦,所知所感的一切都是幻境一场,没错,就是这样。”墨君漓说得有鼻子有眼,广袖一挥,愣弄出了指点山河的气势。
奈何他手中捏着糖画,那姿态委实不像是在指点山河,慕惜辞成功被他逗笑,揉着肚子骂了他句“幼稚”。
“幼稚就幼稚吧,要不然还能怎么样,你浮岚轩里的人我可不敢动。”少年说着做了个丑丑的鬼脸,“我怕你掐诀揍我。”
“我才没那么凶哩。”慕惜辞瞪眼,坚决不承认自己有墨君漓说得那么凶残,虽然这话脱口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但是无妨,这不妨碍她理不直气倍儿壮。
“也不知道是谁引着煞气,二话不说就给鹤泠的经络冲开了。”墨君漓别着脑袋嘟嘟囔囔,回眸扫见小姑娘蠢蠢欲动的手,立时又来了怂劲儿。
他叼着那支吃了一半的糖画,麻溜利索地扯开油纸包上的麻绳,将那只喷香扑鼻的烧鸡捧到了小姑娘面前,弯着眼睛嬉皮笑脸:
“吃鸡,国师大人,我请您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