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有常,他既是萧氏的家主,萧氏之人贪图的既是他那大富大贵的命格,他便必须背起这身业障。
慕惜辞半垂了眼,眸中凉色愈深,她不觉得他可怜,只觉得万分可惜。
他原可以不必这般痛苦。
墨君漓听罢叹息一口:“你说的对。”
两人回到诗会主场之时,萧老太傅正在一旁小台上讲着诗词,三十来名贡生并上几位喜好风雅的世家公子在底下听了个如痴如醉。
“诶?阿辞,你们回来了。”小公主惯来眼尖,二人甫一入场便被她逮了个正着,当即提着裙摆小跑上去,一把拉过了少年身侧的小姑娘,“钗子找到了吗?”
“找着了,就在那边的小路边上。”慕惜辞笑笑,睁着眼睛胡说八道,“许是路过林子时,不慎被枝杈勾掉了。”
“唔,有可能是这样。”墨绾烟点头,对于慕惜辞所说的话,她倒是不曾多想——甭管到底是碰掉的勾掉的还是撞掉的,总之,那钗子寻回来就好。
“那我去告诉韵堂哥和慕明远一声,叫他们俩别找了。”小公主弯弯眉眼,手一松,衣衫一拢,转身便跑。
慕惜辞二人早已习惯了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只含笑看着她远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从主场的某个角落里,带着人钻出来。
见小丫头的身影在眼帘内消失,慕大国师慢悠悠调转了目光,顺势将视线投去了小台之上。
太师椅中,老人身上的死气仍旧浓郁得近乎滴了墨,这会她亦彻底看清了他的面相。
果然是大富大贵却要早夭的命格,且终天寿的年岁比她先前猜料的还要早,压根活不到四十五岁,三十八岁便是大限。
三十八……这老人家今年都八十多奔着九十去了,可见萧氏之人究竟给他续了多长的命。
可惜,就算他们付出了祖辈积累的所有功德,加上自家的后代子孙,萧珏也活不了太久了。
慕惜辞敛眉,不知是不是她与墨君漓重生、打乱了前生不少东西运行轨迹的缘故,眼下不过长乐二十三年,萧老太傅的面上,便已现了五衰之相。
依这衰败的程度,加上他那身两代帝师功德都抵不消的业障,他这大限,也没两年了。
若是运气好些,许还能撑过长乐二十八年的春节,若运气差点,多半也就在明后两年了。
他本就并非长命之人,多年吊命续寿下来,更是消耗甚重,即便看着那身子骨还算硬朗,实则内里早便耗空了。
“想什么呢?”耳畔陡然传来少年的声响,慕大国师下意识微转了眼珠,“我看你眼神都飘了。”
木愣愣跟发呆似的。
“只是仔细看了看萧太傅的‘相’。”慕惜辞扯扯唇角,不着痕迹地指了指人群内的那位老人,“我发现……这辈子,老太傅大半是活不到长乐二十九年了。”
墨君漓听罢微一沉默:“……是因为许多事的轨迹都变了吗?”
今生的元清咽气时不再是满腹怨怼,他亦未曾像前生那般误会了老头,慕惜音的病有了治愈的希望,阿辞也没有流落山间。
还有墨绾烟、墨倾韵、慕修宁、慕文敬……乃至卢子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