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鞭穿破殿堂,他猛地回神,便见云璟帝身着朝服朝冠,在一众宫女太监们的随侍之下,缓步而来。
他踏入大殿,百官们俯身行礼,山呼了“万岁”,墨书诚见此亦连忙随着众人作了揖。
“众爱卿平身,太傅,您坐。”墨景耀随手一挥朝服广袖,大臣们谢恩后缓缓直了身,云璟帝不曾管顾他们面上的神情,顾自径直走上了高台,在那雕龙大椅上从容落了座。
“父皇,今儿您怎的过来了?”墨书诚没敢起身,垂头小心问询着云璟帝此举之意,“是儿臣哪里出了差错吗?”
“哈哈,诚儿不必紧张,朕只是闲来无事,顺路来看看你这殿试进行得如何了。”云璟帝哈哈大笑,姿态悠然,语调随和。
“你不必在意朕,该如何,就如何。”帝王说着,抬手拍了拍墨书诚的肩,“就当朕不在此处,且继续主持殿试便是。”
这哪里能当成不在?
墨书诚在心中悄悄腹诽,而且这朝服朝冠穿戴整齐的,怎么也不像是“顺路”。
他心下犯着嘀咕,面上却不敢露出丁点的不满。
“儿臣遵旨。”华服青年深深行礼,继而重新望向了那大殿之上,原本放松了不少的精神骤然紧绷,且这一次绷得比早晨那会还要厉害。
“继续。”墨书诚眼神示意了身侧内监,后者立马宣布了殿试继续,青年的手心发了滑,喉咙亦遏制不住地发干发堵。
接下来的几组殿试考核得还算顺畅,身后的云璟帝也一直不曾出声。
墨书诚见此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的神情放松了些许,心下却无由来地涌上一股说不明的焦躁不安。
察觉了那不安的他垂眸思索了良久,奈何他的大脑早因紧张而空了一半,到底没能想出个缘由来。
他蹙眉沉思,直到倒数第三组贡生入殿受考,他看见那两个曾向他行过贿的贡生赫然在列,才突然记起这不安的来处——
那两人……不是儒生。
而老太傅所出论题,着力处皆在儒门之内。
这……这不就糟了吗?!
华服青年猛地攥紧袖中双拳,慌乱间绷紧了唇角,他死死盯着殿中那两名贡生,一双眼浑然不敢眨上分毫。
“今天下虽定,民生正值向荣之时。然我乾平地广,跨足南境北域,每逢夏、冬,多见涝、冻之灾,库中多亏于此——当以何者安民济生,又使度支常恒?”
萧老太傅含笑抚须,能排在此时方入殿中的,大多才学非凡,他也很愿意听听这些年轻人们的见解。
说不定还真能寻到些绝妙的法子,既解了民生之苦,又解了国库之空。
大椅中的云璟帝闻此议题,原本稍显放松的身板霎时端正无比,显然他也对这帮贡生们的回答颇感兴趣。
殿上的大臣们见状纷纷竖起了耳朵,唯有墨书诚的面色越发苦涩难堪。
——他已经看到那两人脸上的难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