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七皇子府。
几人屏退了屋中的下人,围着圆桌相对而坐,摆出副十足的议事架势,一时相顾无话。
“咳……关于撮合韵堂兄和慕姐姐的事……大家有什么想法吗?”少年攥拳假咳,试图打破这片沉默。
“怎么说呢……我觉得想法之类,眼下倒不算要紧的。”墨绾烟绷着小脸,稍作沉吟,“毕竟那俩两情相悦得可谓是人尽皆知。”
她是真感觉这撮不撮合都没啥区别,除了那股诡异的端着,这对本来就够腻的了,再腻点她怕被噎死。
——她可还单着呢。
“关键在于,慕姐姐和堂哥一天到晚究竟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小公主话毕,室内陡然一阵死寂似的沉默,墨君漓抬手掩面,悄然拉了拉自家倒霉妹子的衣袖,慕修宁则眼神一飘,不想说话。
“殿下,其实……”慕惜辞放下茶盏,稍显尴尬地摸摸鼻头,“他俩担心的一直是陛下和朝臣那头。”
“哈?父皇?”墨绾烟瞪圆了一双猫眼,满目疑惑不解。
小公主惯来不喜细究朝中之事,是以对上这话,便一时转不过了脑筋,她挠着发顶,细细思量了半晌,方才渐渐咂摸出点味儿来。
“喔喔,你们是说,他俩担心会有有心之人,借着两府的兵权生事造谣,诬陷两府心怀不轨,意图造反,并忧心父皇会信了这谗言?”
“是这样的。”慕修宁颔首,“否则依那两人的性子……何至于矜持成这样?”
别的他不敢说,但他至少了解自家阿姐,她绝不是那等胆小柔弱的性子,他阿姐骨子里刚强得很。
要不是碍于两府大权在握,朝臣们又惯爱生事,那层窗户纸还指不定是由谁来破呢!
“若是这样,我倒是能明白了。”墨绾烟若有所思。
她就说嘛,明明慕姐姐与韵堂哥都不是那般过分拘礼的性子,怎的每年的上元宫宴,还需他们从中帮忙,才敢一同跑出去赏个月亮?
“不过,父皇应该是知道他俩的事的,前阵子我与他闲聊时还曾提上过一嘴——也没见他有反对的意思呀。”
小公主说着眨了眨眼:“我看他笑得那一脸荡漾,分明是极想撮合他俩的才对,堂哥他们还担心什么?”
笑、笑得一脸荡漾。
余下三人想了想云璟帝那张脸上露出荡漾笑的样子,禁不住齐齐一阵恶寒,慕修宁被那幻想吓得直搓胳膊,慕惜辞亦险些一口茶呛进了喉咙。
墨君漓见状强装了镇定,伸手拍了拍自家妹子的发顶:“乐绾,你要清楚,依目前的朝中情势,老头他现在是不能公开表态的。”
“他一日不曾表态,朝臣们便一日有了那等猜疑与生事的胆子。”
“人言可畏,这对两府而言绝非好事,堂兄和慕姐姐又不敢胡乱揣测老头的心意……你懂。”
这样一来,他俩至少在明面上得尽可能绷住了,绝不能教人抓住什么把柄。
“唔,如此说来,我们要解决的问题就变成了两个。”小公主严肃点头,竖起两根细长白皙的指头,“其一,是尽可能给他们俩创造机会,多交流交流感情。”
“其二,则是想法子让他们清楚父皇的态度,塞一颗定心丸。”
好让这俩人再肆无忌惮一点,免得他们看着日日心梗,浑身难受。
“没错,我们今日凑在一起,想要处理的,就是第一个问题。”慕惜辞抬手按了按眉心,话题这么一拐,进度倒是耽搁了。
“至于第二点。”小姑娘放了手,意味深长地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少年,“恐怕便要劳烦七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