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他终日忧心百姓的安危与生计,夜不安寝,操劳过度,在某次独自探查河道决口之处时一个不慎失足落水,又因疲惫而无法挣扎上岸,惨为大水溺毙——
这不也是合理至极?
墨书远的唇边印上抹森然的笑,他放下棋笥(音“四”),冷飕飕吊了眉梢:“记得,一定要赶在那灾情初稳、大水未退的时候动手。”
“这样,这戏才演得更加真些,听起来也更是凄惨动人。”
“同样,这也更利于本殿当朝演一演‘兄弟情深’,说不准本殿到时当真能挤出两颗泪来,就算是给七弟他送送行了。”
“是,属下明白了。”宿鸿僵硬颔首,那凉意已然自背脊蹿到了喉头,他知道自家主子一向心狠手毒,但他委实没想到,他竟能狠毒到这般田地!
连人死后的最后一份价值都要榨得一干二净……他还称得上是人吗?
宿鸿有着刹那的恍惚,浑噩中他起身冲着墨书远恭谨地行了个礼,只说自己要回去好好研究下符阵,看看有没有能再改进些的地方,便小心退去了。
啧,果然,这样的半吊子都是不当大用的废|物。
青年的眼底结了冰,他盯着宿鸿的背影,心头闪过一线森冷至极的凛冽杀意。
若非他忌惮着父皇的旨意,又要避人耳目,不敢将解先生接入皇子府,这半瓶水的宿鸿,早就被他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
可惜……解斯年进不得府内,宿鸿也就暂且除他不得。
“还是得再请来个厉害些的术士。”墨书远垂眸轻哂,如是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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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内,浮岚轩中。
慕惜辞将自己锁进了书房,黄底朱墨的符箓并上星盘铜板,横七竖八的摆满了整张桌面。
小姑娘双眉紧蹙,杏眼眨也不眨一下地锁着面前的星盘,目色慢慢放得空洞旷远。
自墨君漓出发赈灾已过去了九日,她也是时候细细重算一番他的命劫了。
她定了定心神,双手掐诀的同时默诵了口诀,星盘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在她眼中渐渐化为了漫天星辰,她借着那三垣四象,将那无数种可能的轨迹,一一推衍。
万千光点汇聚成条条的线,她循着那线向上望去,终于在那星辰的尽头,窥见了她想求见的一切。
死局,死局,死局……怎么还是死局!
为什么,为什么她衍算不出其中的生机?
难道,天命一定要让那老货“死”上这么一次不成?
慕惜辞茫然地瞪大了眼,她看见那星河尽头死气浓郁,凝作满目墨色的烟雾,那烟雾又步步袭来,眨眼吞噬了星盘上的紫薇天垣。
等等。
小姑娘倏然清醒,回神后她死死盯着那方星盘,小脸陡然惨白成一片。
帝星隐没、左辅右弼十六臣星尽退……这不是诈死之局。
这是死相,是必死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