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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039

事实上,除了这些,苏越还听到了许多对傅斯岸本人的形容或描述。

只是那些用词的感情色彩太重,也没什么信息量,苏越就没有讲。

看见傅少直到听完,都全然面色未改。

苏越就清楚,这些舆论,大概早在傅少手下的舆情分析中被汇报过了。

对这方面的事,苏越曾窥见过一点。

只那冰山一角的片面一眼,就足以令他惊叹。

苏越甚至觉得,以傅少的能力,就算他想要全盘扭转那些外界对他的描述风评,也是完全可以做到。

而且还能做到丝毫不被人察觉,

但傅斯岸并没有这么做。

对外界如何评论自己。

男人似乎根本不在意。

苏越讲完汇报,得了新的指令,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听到傅少接起书房的内线电话,在和那个高大的断眉保镖,问舒白秋吃早饭的事。

就好像傅少对外界的那些风评。

还远不如他对小舒先生有没有按时用餐来得关心。

***

傅斯岸接了罗绒的电话,听人汇报了舒白秋的早餐。

少年早上吃的还是半流食,一些很好消化的餐点,还有一小碗线面。

舒白秋的食量在恢复期内尚属正常,他吃完也没有再反胃恶心,算是一个逐渐好转的预兆。

但傅斯岸却留意了另一件事。

罗绒说,吃早餐的时候,小舒先生又戴上了手套。

早上额头吻时,傅斯岸就确认过。舒白秋的手上并没有什么肿印红痕。

怎么又戴起了手套?

傅斯岸尚未开口,他这边又有电话打了进来,是律师的来电。

为了处理事务,罗绒那边的电话就先被挂掉了,傅斯岸只让他继续将少年看护好。

整个上午,傅斯岸都很忙碌,几乎一刻未停。

但他依然分心,去仔细考虑了一下舒白秋的状况。

昨晚睡前,傅斯岸就隐约意识到,清醒后的少年似乎只是表面如常。

无论是父母,还是婚礼当晚的事。

舒白秋都只字未提。

但这终究只是表象。

他不可能没受到影响。

舒白秋只是习惯了不暴露自己的伤。

为了自保,少年不能暴露伤口给恶意者看到。

而对那些不会伤害他的人。

舒白秋同样也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担心。

然而在婚礼当天,还能接受不戴手套、完成整套流程的少年。

今天清早,却又戴回了自己的防护。

他对摸碰的阴影,大概率并没有消除。

或许还可能会变得更为严重。

从一个医生的专业角度,傅斯岸观察过许久舒白秋的日常举止。

他也听少年自己讲过,“我的手,只要能确认不受伤,就没什么关系”。

基于此,傅斯岸原本以为,舒白秋不愿用手碰东

西的原因(),除了他的手的确敏感?()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还有少年之前总被强迫摸原石的阴影。

但现在看来,或许不只有这两方面的原因。

在视频会议的短暂间隙,傅斯岸还翻阅了一遍治疗团队给出的纸面总结。

事实上,在昨天晚上舒白秋睡着之后,傅斯岸就和治疗团队联系过,听他们讲了一些新的进展。

经过专业的精神科和心理医生们的集体讨论,他们提出了一个猜想。

或许,因为父母意外离世的冲击,再加上那些恶意的强势洗脑,小舒先生被灌输了错误的观念。

他慢慢形成了一个固有的逻辑。

潜意识中,少年很有可能把手掌的摸碰动作,等同于了自己该有的赎罪行为。

没有人告诉他这是错的。

小舒先生自己默认了这件事。

但他依然会因此难过,他的身体便会本能地形成自我防护,避免诱发这种不适感。

因此表现在外,小舒先生对所有的手部动作,总会格外地小心翼翼。

傅斯岸昨晚就留心了这个猜测,今天又见到少年重新戴回手套。

他更觉得其可能性又在增加。

很显然,舒白秋的心理状况需要疏导,需要治疗。

可是,傅斯岸并不想直接给他治疗的压力。

因为舒白秋会觉得,痊愈也是自己的任务。

就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他需要努力不生病。

生病对常人来说,已经足够痛楚。

对舒白秋来说,不仅会更频繁难捱。

还成了他加诸给自己的罪责。

所以,傅斯岸也在忖度。

他需要想个办法。

换一种不易被发现的方式,来进行舒白秋的治疗。

***

书房里的男人从清早就一直在忙碌,连午餐都只抽出了五分钟,和舒白秋一起享用。

直到下午时分,舒白秋才终于见人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傅斯岸的随行助理也跟着自书房一同走出,似是忙碌的工作终于暂告了一段落。

但助理在离开前,还低声向老板道了一声提醒。

站得不远的舒白秋也听到了。

助理说的是:“Boss,周日是苏青女士的祭日。”

苏青女士。

傅斯岸的生母。

舒白秋微怔。

他不由想到,之前傅山鹰夫妇说过,他们正是用生母的遗产和祭日的事,才顺利要挟傅斯岸同意回国。

傅斯岸应该很在意这个日期。

而眼下,这个颇为伤感的纪念日,也即将要到了。

舒白秋不由有些担心,不知道先生的情绪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傅斯岸。

而就在他的身旁,素来淡冷的男人,却当真显现出了一分沉默。

傅斯岸的侧脸俊冷,透出了点点无

() 声的寞然。

助理已经先行离开。舒白秋看着傅斯岸,不由有些局促。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

少年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伸手,安抚般地,轻轻拍顺了两下傅斯岸的手臂。

男人低眸,看过来。

舒白秋也迎着他的目光,轻声问:“还好吗?”

傅斯岸没有立刻回答,看了舒白秋一会儿,才道。

“不算好。”

在少年不知所措之前,他又道。

“可以抱我一下吗?”

那声线低涩,哑得微微发沉。

舒白秋微怔,旋即就抬起手臂,用力地抱住了面前的先生。

“当然。”

他的手其实不太能把傅斯岸整个环住,但少年抱得很满,还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傅斯岸的背。

哄人般的,拍顺了一下男人的后背。

这动作略显生涩,却又显得有几分眼熟。

更像是舒白秋从傅斯岸那里学来的。

每次先生抱着哄他时的顺背安抚动作。

舒白秋满满地将人拥抱完,还在想怎么能让先生更好受一点。

他忽然听到面前的男人说。

“果然。”

舒白秋微惑:“怎么了?”

他松开手臂,去看先生的脸,就见男人微微垂眼,看着他,道。

“我不排斥你的接触。”

“但别人不行。”

舒白秋怔:“……排斥?”

傅斯岸道:“是我妈走之后的事。”

这事听着说来话长,两人先坐去了一旁的沙发上。

舒白秋还拿来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放在了先生的面前。

“当初大学报考,傅山鹰不同意我报金融和古董之外的专业。”

傅斯岸淡声道。

他的声线并没有什么波折起伏,让人听了,却更有一种惹人忧心的寂然。

“我妈赞成,说学什么都可以。最后我选了医。”

“学医多年,我上了手术台,能用这个职业养活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工作。”

舒白秋认真听着,不由想。

原来在大学读医科期间,先生就开始上手术台做手术了吗?

还能靠这个养活自己,真的好厉害。

只是接着,舒白秋就听对方道。

“但后来有人看我不满,要报复我,恰巧被我听到。”

“他们说,要弄断我这两只手,截断神经,挑了手筋。”

“让我再也不可能拿起手术刀。”

骇人的字眼,被男人用平静至极的语气讲出来,却听得人更为心悸。

舒白秋彻底听愣:“怎么……”

怎么会有人,竟这样凶毒残忍?

舒白秋下意识地去看傅斯岸的手,察觉少年视线,傅斯岸将手掌抬起,略一示意。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并无异样。

“没事。他们没有得逞。”

舒白秋这时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不由问道。

“是谁恐吓的这种事……?他们被解决了吗?”

傅斯岸顿了片刻,才道:“是我名义上的亲人。”

“已经解决了。”

舒白秋惊讶更甚:“是傅山鹰,和傅鸣他们做的吗?”

他们居然还做过这样的事?

“……”

傅斯岸沉默了一瞬,没有否认,也没有应声。

男人的反应,在舒白秋眼中,被当做了默认。

他蹙起眉心:“这也太过分了……”

傅斯岸这时才又重复一遍:“已经解决了。”

“幸好,”舒白秋看着眼前完好的傅斯岸,才浅浅地舒了口气,“幸好先生没事。”

也幸好那些威胁已经被解除。

再不能来伤害先生了。

“那刚刚说的……”舒白秋略有迟疑,“排斥接触,也和这件事有关吗?”

傅斯岸点头。

“当时有人在我生活和工作区域埋设过危险装置,包括电锯、碾轮、高压电线。”

“还有人在手上用人工仿制的皮肤,涂满强力胶或者硫酸,在聚会上故意找我握手。”

天呐……

舒白秋听得难过,眼廓微红地又去看向了傅斯岸的手。

傅斯岸也望着他,原本一直面无波澜的男人,却倏然心口一空。

因为这些事,若是或作其他人听见,或许会惊愕,会难以置信,会觉得像什么电影里的夸张情节。

但眼前少年漂亮的脸上,却没有惊疑,只有难过。

他立刻就相信了。

舒白秋知道那些真实的恶意究竟会有多么残忍。

——因为那三年。

他曾经遭遇过同样恶劣的地狱般对待。

傅斯岸的喉结缓慢微滚,始终平静的声音,却是缓了一瞬,才继续道。

“为此,我留下了阴影。”

这一瞬的空拍,更让舒白秋以为,先生是回想起了那些经历,再度受到了伤害。

少年抿唇,微红的眉梢眼廓,显得愈发难过。

“所以我可以碰别人,但对别人的碰触非常厌恶。”

傅斯岸低声道,他的声音重归平稳的磁沉。

“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发现,我唯独不会排斥你。”

“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帮我消除这种阴影。”

傅斯岸问。

“可以摸摸我么?”

舒白秋并没有再露出讶色,他刚刚就已经猜到了先生后续的这些话。

马上就是苏青阿姨的祭日,或许先生也想缓解一下这个心结。

好能去和妈妈讲。

“当然可以。”舒白秋立刻道。

他伸手想去碰傅斯岸,动作到一半,这

时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戴着手套。

舒白秋戴的是那种室内可以用的,偏薄的可触屏手套,他也没有犹豫,当即就把一双手套全部摘了下来。

少年露出的双手光.裸纤细,因为这几天的休养,之前那些应激生出的红肿也消褪干净,只有素釉薄瓷般的皙白。

舒白秋放下了所有防护,主动去碰触了傅斯岸的手。

真正碰到的那一瞬,少年其实也有本能的微栗。

除了挨打或是上药,他已经太久没直接碰触过旁人。

遑论还是这样的主动。

上一次,还是在彩石轩发现那尊南红是仿造品,舒白秋被抱进傅斯岸的怀里,用手指在人腕间写字的时候。

而这次,不仅是指尖。

为了安抚先生的阴影,舒白秋的手指,掌心,都再无隔膜空隙,直接贴覆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他小心地留意着傅斯岸的状态,甚至都有些忘记了自己的不适应。

从来都极力避免触碰的少年,这时却主动覆住傅斯岸的手背,还很轻地握了握那筋络微凸的长指指背。

“安全了,”少年轻声说,“没事的。”

傅斯岸反而没有动。

除了手背上和腕侧那微微搏跳的青筋,傅斯岸的手几乎一动未动。

神外主刀医生的手不可能不精细,傅斯岸能清晰感知到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贴覆过。

舒白秋的手掌刚摘下手套,体温比往常稍稍高一些,指尖也没有那样温凉。

只是这样的温度与傅斯岸的体温相比,却依然会有差距。

两个人不只有身高差,同样也有体温差别。

微妙的、细小的不同。

像荡漾的波影,在霜冷的心弦上,勾拨出动人的曼声。

傅斯岸始终没有动作,舒白秋还以为他对之前的事仍有阴影,才会是这般反应。

舒白秋努力想慰藉对方,只是到底他也经验不足,对这方面颇为陌生。

少年唯一能参照的,便是傅先生之前安抚自己的方法。

就像刚刚环住对方背脊的轻轻拍顺,就像端来的这杯温热的蜂蜜水。

舒白秋又想起了每天晚上,先生在睡前都会来敲门,告诉自己。

今晚已经没事了。

日日天天,让原本睡梦中都会忧心惊醒的舒白秋,终于有了可以久睡的心安。

于是这时,舒白秋也再度效仿了傅医生的方法。

他主动提议道。

“要是先生暂时没法适应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每天抽一点空闲,花时间来多做几次。这样慢慢养成习惯,之后可能就不会排斥了。”

舒白秋仔细地想了一下,这个空闲更适合在哪个时间。

白天先生都很忙,常会外出,清晨也都起得很早。

倘若真要说一个固定的、可以放松的时间点,好像也只有一个选择。

“比如在睡前?”少年认真道,“等每天摸完之后,先生也可以安心地放松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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