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人行天桥连接道路两侧,云在天上飘，车在人下走，姜妤笙与薄苏一边欣赏桥下的风景，一边漫步走过天桥。
在天桥旁的公交车站前搭乘上约好的专车,一路畅通无阻,两人在七点十五分抵达鹭城外国语中学对面的出租车临时停靠点。
正是早上上学的高峰期,马路对面的校门口,车辆川流不息,年轻的学生们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或精神萎靡、睡眼惺忪、或与朋友有说有笑、神采奕奕地往校门里走。
姜妤笙与薄苏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绿灯。
“要把口罩摘下来吗？”薄苏观察着对面沉吟。
校门口旁树立着的人脸识别机器似乎没有开启，只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但保安与督导队的学生们候立于校门两侧，看起来是有在认真巡视。
目前没有看到有学生戴口罩。
姜妤笙侧目看她两眼,轻声地笑。
薄苏用眼神表示疑问。
姜妤笙说：“还是不要了吧。”
“嗯？”
“我们薄老师漂亮得有点太打眼了，不戴口罩,更容易被保安发现是一个非本校生的生面孔吧？”她眼含揶揄。
薄苏乌眸闪了下,转回头望回马路对面，语气也染了笑意：“那你也要戴吧。”
就站在马路边上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感受到了好几道投向姜妤笙的目光了。
姜妤笙不以为意：“我没关系,我没有薄老师漂亮。”
薄苏不以为然。她勾着唇没说话,低下头直接从单肩包里取出了一个口罩，侧过身,撩起姜妤笙耳边的长发，细致地把口罩给她戴上了。
薄薄的晨光流转在她的面庞上,映衬得她长睫下的乌眸愈发静邃柔和。
姜妤笙注视着她,不由地也弯起了眼睛。
又好想亲她了。
这份心情，竟与旧日上学时一般无二。
她感受到自己心脏不安分的鼓动，还有那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无法在此刻光明正大付以行动的甜蜜与欢喜。
她抓下薄苏的手,克制住要亲吻的冲动，用戴着口罩的鼻尖轻蹭了一下，攥在自己的掌心中。
薄苏颤了下睫，回望着她。
姜妤笙分开她的五指，与她十指相扣：“走吧，绿灯了。”
薄苏低下头，看着校裙中间两人相扣着的手，也无声莞尔。
她不是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的性格，除却姜妤笙，旁人再亲近至多也只能做到由她挽着她的小臂。但因着问心有愧，学生时代的后期，她也鲜少纵容姜妤笙、纵容自己这般亲密无间地牵彼此的手了。
她悄悄地回握紧了姜妤笙的手，与周边的学生一起，若无其事地走上了斑马线。
校门近在咫尺，保安与督导队的学生们似无意又似有意地扫过她们。
短暂的四目相对之时，到底有几分心虚，难以抑制的忐忑、紧张还是在姜妤笙的心间蔓延开来
。
幸好近期流感高发，后面陆续抵达校门口的学生们也有好几个戴着口罩的，她们并没有显得特别突兀。
不自觉地屏息、同手同脚地成功混进校内，走上校道，姜妤笙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里轻吁一口气，弯眸望向薄苏。
薄苏眼底也盈着笑，几分轻快，几分从容，看起来倒是比她淡定许多。
“一看你就很少做坏事。”她替姜妤笙摘下口罩，刮她的鼻子。
姜妤笙打趣：“那姐姐你看起来这么淡定，是做过很多坏事咯？”
薄苏笑：“也就比你多一点点吧？”
“嗯？”
薄苏把自己的口罩也摘下来，一起收进了包里。
她牵着姜妤笙的手，与她一起路过人流，沿着木棉花缀满的校道往前走。
她说起了自己实习、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偶尔为了完成上级的任务，采访一些难约的人物、难探听到的事实时，不得不做的投机取巧、偷偷摸摸、乔装打扮的故事。
姜妤笙听得津津有味。
富有年代感的钟楼高耸于蓝天之下、金光之中，指针数十年如一日地不息流转。晨风簌簌地吹，校道两旁的行道树，几无改变，窸窸窣窣地款摆着，欢迎旧日相识。
姜妤笙想起了她初三那一年心血来潮，忽然对植物生出了大兴致，课余时间非拉着薄苏与她一起探索校内的每一个角落，识别所有的植物、制作各种植物标本的趣事，也想起了在这些阳光透过叶缝投下的细碎暖光中，曾有过的欢喜、生过的闷气、掉过的眼泪。
那时只觉得寻常，如今想起来，却无一不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走走停停，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时候体育课躲阴凉时最爱的综合实验楼前。
姜妤笙离开学校时，这座综合实验楼刚刚落成没多久，还未启用，十余年过去，这座综合实验楼外墙也已有了斑斑驳驳、历经风雨的岁月痕迹。
她和薄苏，与它一般，是从前的她们，也不是从前的她们了。
“那时候，你到底怎么想的？”姜妤笙倚靠着薄苏的半边身子，坐在树荫下，叠着薄苏校裙的褶皱，与她聊起了那次麦婷婚宴后她们在轮渡上心照不宣谈及的旧事——
为什么那个时候牵她的手不放开，问她“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谈恋爱”的时候，又斥她“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薄苏眼神微微幽远，淡笑着说：“我不想在那个时候挑破。”
那个时候，姜妤笙还太小了。
姜妤笙不意外：“我就知道。”
顿了一顿，她笑着说：“我想过的。”
薄苏：“嗯？”
姜妤笙说：“如果我们就一直那样平静地生活下去的话，我大概会在你高中毕业，要去上大学的那一年表白的。”
薄苏眼底有笑要漫出，但还是故作淡然地反问：“怎么不会是我先表白？”
“哼。”姜妤笙笑哼一声，坐直了身体，看着她：“你才不
会呢。"
薄苏乌眸漾着笑漪()，没有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