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贵公子陈黎,还在幽州养伤,陈星耀听了他的战绩,很嫉妒,也很佩服。
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一点,他能在敌人来袭时,坚持不从城楼上逃下来,还亲手杀了一个鞑子奴隶,对自己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
陈落雪则觉得哥哥有点要发疯的倾向,不是因为他在战场上的表现。
陈落雪没有亲眼看到那场仗是怎么打的,但她在城中,和那些贵女一起进伤兵营帮忙。
听到了火药的爆炸、敌人的喊杀、大地的震动、战马的嘶鸣、刀剑相接等等声音。
闻到血腥与铁绣,硝烟与死亡的味道,同时看到了断条腿少条胳膊的伤兵,知道战场比她看到听到的更恐怖千百倍。
所以不管兄长在那场鬼火鱼油的战斗中,是如何表现的,她都是佩服和赞赏。
而让她担忧的是兄长被送回城后,在伤兵营养伤这段期间,他竟然再三说,自己爱上了那种感觉。
深深地迷恋上那种脚离地,身体悬于半空,生死于一线,心提到嗓子眼的感觉。
同时,凭一己之力灭了一支敌人小队,这种胜利,远比用刀枪杀敌来得更畅快,那是一种连灵魂都战栗的畅意之感。新笔趣阁
让人有种上瘾的感觉,恨不得立即再尝试一次。
所以陈落雪觉得他哥从半空中落下来摔坏了脑子,以前总说靠谋略而不是武力,多思考而不是动粗,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如今成了一心向战的武疯子!
这不是摔坏脑子还会有另外的原因吗?陈落雪甚至不敢跟家人写信说兄长现在情况,只说立了大功,王妃重赏,受了轻伤,在幽州养好伤就回家。
同时盼着王妃坐完月子,亲自来给兄长检查一下脑子。
沈冬素听说了陈黎的事后,只想赶紧把这对堂兄弟赶走,他们在幽州呆的越久,知道的秘密就越多。
偏偏现在大雪连天,除非强制两人滚蛋,否则人家有的是理由不走。
陈星耀不说,虽然只杀了一个敌人,好歹也算杀了敌。人家陈黎现在可是英雄人物,强制撵滚蛋确实不合适。
那就在伤兵营住着吧,过年完再一道赶走。
她现在为难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庞先生要向朝廷上折子,详细说一下幽州守卫战。
这瞒不住,整个北境都传遍了,再不正儿八经加急送道折子,朝廷都要怀疑,这仗打没打完?
庞先生的意思是据实以报,老人家嘛,就想儿女挣光。
庞先生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他就想让长安人瞧瞧,哪怕王爷不在,王妃一样能守住幽州城!
再者,上报朝廷,才好要战功,要封赏,明年的军资可以要多点。
听着是好处多多,可沈冬素考虑的是,如此一来,朝廷不光知道了幽州的真实兵力,还知道幽州有杀伤性武器火药。
以前或许听说过,只当是墨门子弟弄出来的小玩意,绝对想不到这东西在战场上有那么大的威力!
这武器和兵力,是比钱还重要的东西。财不露白知道不?你钱多还显摆,亲戚朋友肯定上门借啊!
借嘛,担心要不回来。不,是绝对要不回来。
不借嘛,得罪人。咱的亲戚可都不是普通人,得罪不起啊!
沈冬素沉思半晌,最后认真地跟庞先生道:“可以上报朝廷,但这个报法得好好斟酌一下。”
“将火药的功劳最小化,以墨门子弟研发的武器一笔带过。”
“将敌人的战斗力夸大,我军顽强抵挡,全军一心,连士族子弟都加入,对了,还要重点夸大一下钦差的功劳。”
“没错,整个幽州城,除了我这个大肚子王妃没上战场,连钦差都上了战场。我们是军民一心,侥幸赢了这一仗。”
“再将幽州城的损失夸大了写,敌人差点破城,灭了多个镇子,放火烧山、践踏田地……
这方面先生更有经验,怎么惨怎么写,皇上要有心,多补偿点银子最好。”
庞先生开始不赞同地皱着眉,这种感觉就像,自家孩子考上了清华北大,却只能跟别人说,勉为其难全力以赴才考上一所普通大学而已。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婴儿的哭声,王妃在屏风后面道:“先生稍坐,我去照看一下孩子。”
这哭声,把庞先生给哭的惊醒,自嘲一笑,活了一把年纪,竟然还没王妃看的开!
现在不管是王妃还是幽州城,根本不需要朝廷的瞩目,根本不需要天下人的赞扬,不需要那不切实际的名声。
要的是时间,是低调发展,大兴基建、吸纳人口、兴盛海商、训练强兵、囤积粮草、改良武器……
便是陈星耀这样的钦差,王妃还防备着,万一幽州大胜的真实原因传到长安,皇上再次派来别的钦差,那可如何是好?
庞先生还从王妃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只是一场小小的守城之战,百姓欢呼,将士荣耀就好。
我们这些上位者,可不能因为这么小小的胜利冲昏头脑,鞑子一日没有全灭,幽州城便一日不得安稳。
庞先生再次感慨道,王妃的思想犹如江河啊!
他很快想好怎么写这道折子,让下人取来纸笔,当场写下腹稿,等沈冬素过来的时候,他恭敬地递了过去。
沈冬素大致看一遍,赞道:
“多亏有先生在侧!先生写得极好,不过我觉得,可以再提一笔,哪怕王爷远征,还会有鞑子偷袭幽州,我们需要更多的新兵。”
现在幽州的军力就远超朝廷准许的人数,不像别的州城,会有为吃空饷,虚报兵力的情况。
而幽州的情况是,隐瞒部份兵力,以王府亲卫的名义养兵,由王妃来出这份军饷。
趁此机会,将一部分兵力转正,明春又能征更多新兵……
至于幽州城战后重建的问题,完全不需要沈冬素操心,幽州的官员已经很有经验。另外异族立功的人,正式编入幽州户籍的问题。
官员们有了分歧,有的赞同像对汉人流民一样,有的则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能因为跟他们合作这一次,就信任他们。
吵了几天还没吵出章程,结果异族人自己表示,他们不想进城居住,只求王妃将本是北疆的一片牧场,赏赐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