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一家之言不可信，可老百姓总归是知道了上头的规定。言行之间多有避讳，并不像往常过年那样热闹了。

远赴荆州调查的官员传了信件回来，永宁殿中的皇帝看过之后，一言不发，殿下之人亦是不敢起身。

“朕且问你，吴中山可有别的话让你转达？”皇帝问。

“启禀陛下，吴大人说让陛下派人手去荆州铁矿，恐节外生事，就没有在信中严明。”下跪之人不敢抬头，他作为一个侍卫，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亲自面圣。

“好，你快马加鞭赶回荆州，务必保你们吴大人周全。”皇帝嘱咐道。

“是。”

张大公公把人送出殿外，回来就看到陛下一人，凄神哀骨，痛苦不堪的样子，立马吓坏了，急冲过去。

“陛下，陛下，您可是头痛病又犯了？”

“朕无事，你给朕揉捏几下就行了，不要声张！”皇帝要求道。

“哎，陛下，老奴僭越，您缓缓神儿，要注意龙体啊！”张公公一边上手，一边唠叨道。

“你还真啰嗦，比太后身边的芳姑姑还能说！”皇帝暂时放下手中的书信，闭目养神道。

“那奴才可不敢当，芳姑姑她德高望重的，奴才在她眼里不够还不够看的。”张大太监道，“当年，奴才刚进宫的时候也是受过她老人家调教的。”

张家瑞拉扯这些旧事，想转移皇帝的注意力，也算是让他轻松轻松了。

芳姑姑是太后身边的一品女官，当年可是跟着太后在后宫历经风云的人物，张家瑞跟皇帝的年龄差不多，不过五十多岁，自然是比不得芳姑姑。

“你这老奴才，还是怕芳姑姑啊！”皇帝突然想起陈年旧事，不由道，“也是，朕当年见了芳姑姑，也是怵得紧。别看她每次见了朕都毕恭毕敬的，可该完成的事情，做不完也是不行啊！”

当年太后势弱，平日里照顾儿子的事情，就交给了芳姑姑。芳姑姑这人一丝不苟，哪一天该完成多少张大字，一点折扣都不打，定要全部写完。

皇帝小时候不懂事，屡屡和她对着干，可芳姑姑一点不怕这个皇子，只听太后一人的命令。

这样特殊的成长经历也是让皇帝记忆犹新呢。

突然提起旧事，皇帝有些愧疚。本是新春佳节，出了这档子事，扰得阖宫不安。

“张家瑞，你去寿康宫一趟，告诉太后，晚上朕叫上贵妃，陪她老人家用餐。”

本来宫中是有喜宴的，只是这当口，实在不适合大摆筵席了。

“嗻，老奴这就去。”张公公领了旨意，接着道，“陛下，您这会儿觉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奴才私底下问问太医。”

皇帝出于各种原因不愿声张，可张家瑞还是不放心。

“不用了，等下次请平安脉的时候，你私底下提点提点就是了。”皇帝想了想道。

张家瑞走了，皇帝身边虽有其他小太监来服侍，可他们乖觉，无事是不敢打扰他的。

皇帝瘫坐在龙椅之上，还是不由得多虑。

吴中山的信件上写的清楚，荆州的知州他已经开始审讯，从那人嘴里撬出来一些话。

原来荆州近两年的赋税都已经被搬空，长陵县的夏税收上来之后，皇帝当时就给了荆州旨意，让他们从库房贴补十万两，修缮荆州全境的堤坝，以防备明年的河患。

岂料，今年他们根本没有动工，以至扬子江上游才下了暴雨，长陵就决了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