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茹一身的疲惫顿时消散。
何嫂子在一旁笑看着,余光瞥到要溜的何虎,当即板起脸来,“往哪儿去?还不快过来,平日里教你的礼数,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跟你那废物爹一个样子!”
她骂着追上前,将何虎抓到了赵长茹面前,难为情地道:“长茹,这事还得求你……”
何虎挣扎着,大吼道:“娘,我不去!”
赵长茹见状,挑起眉梢,疑惑地看向何嫂子。
何嫂子尴尬一笑,“小孩子不懂事,不知好坏,你别理他。”
赵长茹扫一眼许母、八顺及六福,见他三人两颊丰腴,容光焕发,感慨道:“这些日子,若不是你和李嫂子,我在县城里哪能无后顾之忧。”
何嫂子摆摆手,心里乐开了花,却还说自个儿没帮上啥忙。
赵长茹拉住她,恳切道:“有啥事,何嫂子你尽管说,我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何嫂子感动不已,拽了一把何虎,“先前,雷风学校招生,说是咱云阳村的孩子,只要爹娘舍得,都能把孩子送去,这话还算数么?”
赵长茹眸光一亮,惊喜问道:“何嫂子是想让虎子去上学?”
何虎气鼓鼓地道:“我不去!”
何嫂子一巴掌打他脸上,“你敢不去!留你在家,学你那废物爹?你是没把我气死,不甘心是吧!”
赵长茹连忙护住何虎,劝何嫂子消消气,拉着何虎到一旁,问他为何不肯去上学。
何虎支支吾吾半晌,才终于说出了原由。
原来,他听说学堂里的夫子,打起人来比何嫂子还狠,于是对上学之事又是恐惧,又是憎恨,先前李嫂子送儿子去上学,他还欣慰有何嫂子这么个好娘,没将他同李小柱一并给送去。
这些日子何嫂子对八顺、六福越发上心,却对他疏于关心,连他摔破了膝盖也未发觉,他便吃起醋来,以为何嫂子不要他了,再知何嫂子有意送他送去上学,更是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赵长茹不禁失笑,同他道:“咱们赌一赌,可好?”
何嫂子在一旁,远远地望着他二人,虽听不见他二人的窃窃私语,一双眼却一刻未曾离开过何虎,防着他对赵长茹无礼。
赵长茹回头望一眼何嫂子,又看向何虎,笑意加深。
何虎一愣,“赌啥?”
赵长茹并未说明,只撩起他的裤腿,惊呼道:“虎子,你这腿,是咋了?咋弄成这样的?”
何嫂子闻声,着急忙慌地冲上前,一把抓过何虎,看他腿上的伤。
那伤口是昨日摔的,没有及时处理,好在只是擦破了皮,虽然还沾着泥却已结了痂。
何嫂子心疼地用嘴吹着何虎的膝盖。
何虎不禁湿了眼眶,抬头看向赵长茹,见赵长茹向他笑,才后知后觉她在赌啥。
晚饭之时,赵长茹再三保证,雷风学校的夫子绝不会随意打人,何虎才终于答应了去上学。
何嫂子自是千恩万谢,领着何虎回家去,替他收拾行囊,让他明日便随赵长茹去县城。
这夜,赵长茹同许母同寝,母女二人话着家常。
“娘,你的脚,冷么?”
“不冷。”
赵长茹不信,探手进许母被窝里摸了摸,一片冰凉,当即便要起身,烧水给许母暖脚。
许母本就有老寒腿,这些日子夜里越发冷了,那脚一冷便冷一整晚。
何嫂子与李嫂子二人唯恐不够周到,却千虑一失没顾上有这一茬。
许母一把将她拉住,静默地望着她,半晌,才道:“长茹,有些话……娘思来想去……还是得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