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茹!你咋来了!”管事见着她,惊呼道。
赵长茹喘着气,忍着胸口的窒闷,着急询问是否有人被困,见管事摇头,她才松了一口气。
管事急得跺脚,“新制的一批织机,花费了不少银钱,这还没用上半月,若是被火烧没了,可咋办呀!”
赵长茹闻言,忙要加入女工们一起救火。
管事拦住她,“长茹,里面烟大,你别去了!”
赵长茹捂着口鼻,剧烈咳嗽起来,推着管事道:“不用管我,你先去救火,切记!人命要紧!”
管事看着她,郑重地点点头,带着女工们挑水,灭火。
赵长茹勾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强忍着心肺处炸裂一般的疼痛,克制住胸口的瘙痒引起的咳嗽,憋得两颊通红。
红艳的火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她一脸的狼狈,却显得那一双眼,那样明亮坚强。
她目光一转,正见着一个人影在众人不留意时,一下窜进了火场中,惊得瞪大了眼,下一瞬便听女工们喊道:
“薛先生!里面危险,你快出来!”
“薛先生……”
火势越发大了,女工们不敢往里去,而机关大师却又不肯出来。
赵长茹捂着心口,强忍着不适,深吸一口气,便要冲进火场,不曾想一道猛力袭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后一带。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险些摔在地上,仓皇抬头,只见着一个高挺的背影,不等她细问,那人已经带人闯进火场。
赵长茹听见身后有人喊,转眸看去,才见刘壮带了人来。
见着她,马二一个箭步冲上前,并不关心火势如何,只围着她转,确保她无恙。
刘壮带来的汉子上前,替下那些精疲力尽的女工,打了水来一桶一桶往火场里浇。
赵长茹才提起一桶水,便被马二给夺了去。
“姑奶奶,你歇着,我去!”
马二晃悠着水桶,冲上前去挥桶泼洒,步履急切而又蹒跚。
赵长茹立在混乱之中,看着身边人来人往,听着火场中爆裂的声音,艰难地呼吸着,面色红得反常,额上大汗淋漓。
那簇簇火光,将她的心炙烤着,生出的烟,熏着她的咽喉。
干咳,窒息,让她几乎昏厥。
她的目光游移着——
马二打水时,不小心闪了腰,撒了半桶水在地,勉强稳住身形,扶着腰提着桶往火场而来。
管事观察着各处的火势大小、奔来跑去调度众人灭火,几次险些摔倒。
刘壮自火场中抗出织机,抹了一把汗,毫不迟疑地再次闯进火场。
……
赵长茹猛然惊醒,强忍着不适,奔至井边同女工们一起打水。
“赵掌柜!”
女工惊诧地看着她。
赵长茹盛满一只水桶,交给前来取水的汉子,扭头催促大喊:“快些!”
女工忙不迭点头,手上的动作不敢再停下。
黎明之际,那火才终于被扑灭。
众人精疲力尽地倒在火场前,如同老牛一般喘息着。
厂房已成一片废墟,灰黑一片,冒着些白烟。
赵长茹张口欲言,嗓子却干得发疼。
马二捧来一碗水,“姑奶奶,快喝了解渴!”
赵长茹接过水来,往旁瞥一眼,见管事眼神迷离地坐在地上,干裂的嘴唇虚张着喘粗气,便蹲下身将水给了她,嗓音嘶哑地说道:“辛苦了。”
管事一愣,惊讶地看着赵长茹手里的水,见赵长茹往前递了递,忙不迭双手捧着接了去,一面喝着一面流泪。
马二忙又倒了一碗水来,让赵长茹喝下去。
“长茹,我……”管事眼中满是自责。
赵长茹扫一眼一片狼藉的厂房,如同被一块石头压在心头上,顿觉疲惫不堪,难以喘息,她摇了摇头,止住管事请罪的话,让管事带女工们先去休息。
女工们虽劳累了一晚,却不肯就此散去。
“赵掌柜,织机烧了大半,损失惨重,咱若不抓紧干活,交不出货,还要赔钱!”
“对!赵掌柜,咱收拾好这残局,轮替着睡些时,紧赶着把活干完才好!”
“……”
赵长茹闻言,顿觉心头一暖,含泪点着头,高声道:“辛苦大家了!”
她说着,郑重地向众人躬身。
女工们一惊,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
“赵掌柜,你这是做啥,这是咱该做的!”
“对呀!咱们拿了工钱,没守好纺织厂……”
“都是咱们的错!”
赵长茹扫一眼众女工,见她们个个花着脸,汗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狼狈不堪,却还自责地望着她,不禁哽咽道:“事已至此,莫要在言其他,咱们一起面对便是!”
“好!一起面对!”
“赵掌柜,咱们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