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还是个爱爬坡上坎招猫逗狗的男孩,结果转眼间都成家立业了,“快去吃饭吧,代我向嫂子问好。”
“哎哎,没事儿,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很嘚瑟,“刚扯了证。都快小三十了嘛,也差不多了。你呢,有情况没?你那脸蛋从小就招人喜欢,肯定不缺女朋友吧?”
“没有。”温寻苦笑一声,没有说自己现在失明的状态,只道,“没遇见合适的。”
的确也是,这些年他一直没遇见什么让他心动的人,他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但现在他身体这情况,也幸好没遇见。要不然不是耽误别人么?
“行了,你快去忙吧,有机会约饭。”温寻听见电话那头的女声又在催促,连忙道。
“好好好,我现在在镇子上开了家小馆子,你有空回老家过来尝尝我手艺!说起来你也好久没回来过了吧?村子变化还挺大的,现在听说还在开发什么旅游景区……”
“张大石!”
“来了来了!”
电话终于被挂断,温寻噙着笑摇摇头,感觉这世上的感情真的很奇妙。
一物降一物。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有这样的“本事”,只是重新陷入石头给他描述的过往中,皱起眉头。
幼年好友口中真实发生过的事,听到他耳中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他的确记得小时候村子里发生过大旱,很多家连水缸都空了,只能靠政府时不时的救济过活。而他们家算是好的,虽然也是节衣缩食,但家里贮藏的水足够多,让他们一家人扛过了那一段艰难的时日。
但大旱过后有发过大水?他还被人从水里救上来过?
温寻根本没有这样的记忆,他只隐约记得旱灾过后,自己生了一场大病,后来为了治疗,父母就带他到城里来生活了。
这中间,缺了什么吗?
为什么他小时候,会认识一个“小乐”呢?
是……他想的那只家伙吗?
温寻觉得自己陷入了迷雾之中,脑海里像是黏了一团浆糊,怎么想都没办法搅开看清楚。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领口间的挂坠随着他的动作在颈间晃荡,轻轻敲击着温寻白皙分明的锁骨。
温寻下意识捏住那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坠子,放在唇边轻轻摩挲。
“难不成……我们小时候就见过?”
他回想起触手突然出现在他家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无害,想起对方对自己毫无缘由的亲近粘人,一时间觉得这个猜测极为合理。如果他们小时候真的认识,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
温寻忽然觉得呼吸有些窒闷。
如果小时候他就交了个这样奇妙的‘朋友’,如果他们当初玩得那样要好,那那时隔多年对方找到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该多失望,多难过?
后来发现自己的排斥和害怕又偷偷离开,该有多伤心?
温寻咬住下唇,不愿意去想象这样的可能。
触手从家中消失之后的冷清和孤独在这一瞬间将温寻淹没。
这些时日压在心底的后悔与记挂同时涌出,在胸口盘旋,化作浓浓的闷郁懊恼,让温寻有些头晕目眩。
他的嘴角不知不觉被牙齿咬破,血珠从破口冒出,滚落在了唇边透着骨瓷白的圆形挂坠上。
哗啦——
咕嘟嘟——
恍然间,温寻的耳边又响起了水浪和气泡的起伏流淌,以及——
窸窸窣窣,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寻寻怎么还不起床?】
【打电话,打电话,吃饭睡觉打电话。】
【寻寻刚才叫我们了!】
【好渴,想喝水,喝水。】
【女朋友是什么?】
【不能偷喝!会被寻寻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