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壑道:“我接到消息,朱雀王今晚就到。你便装简从在街头游逛,就不怕被他暗中抓了?”
李菡瑶皱皱琼鼻,冲他做了个鬼脸。
王壑:“……”
他顿了一顿,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木然顺着前言继续道:“大靖四灵中,朱雀王族虽不如青龙、白虎和玄武王族轰轰烈烈、大起大落,却胜在稳固,能传承几百年不动摇,这次改朝换代也未伤筋动骨,自有深厚底蕴和用兵之道。朱雀王赵寅少年时便名震北疆,被冠以‘北疆杀神’的称号,绝不是怜香惜玉之辈,你真不怕?”
李菡瑶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什么?”
王壑微笑捧她,“自然是不输男儿的气魄和才智。”
李菡瑶摇头,意味深长道:“我再气魄,也不过是个小女子;再有能力,又怎及得上数以万计的文人士子,他们可都是男人,一人吐一口吐沫都能把我淹死。”
王壑好奇地问:“那靠的什么?”
李菡瑶道:“靠着你们的狂妄!”
王壑正色道:“我们并不狂妄,也从未小觑过你。”
李菡瑶道:“你们从未小觑过我,却小觑天下女人。”
王壑慢慢敛去笑容,细品这话。
李菡瑶轻笑道:“你们瞧不起女人,所以我才得以崛起;然后你们才重视我,视我为强劲对手,也仅仅只有我,对其他女人依然不屑一顾;等你们发现火姐姐取代简繁坐镇京都、鄢姐姐智败颜贶、刘姐姐逼退范大勇、郑姐姐造出火炮、欧阳姐姐重振欧阳家族投靠我……你们又把目光投向他们,却忽略了这天下还有千千万万的女人,我会再擢拔无数的姐姐和妹妹,每次都能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王壑心头震动,不得不承认她一针见血。
他爱慕李菡瑶,欣赏李菡瑶;
他也欣赏鄢芸;
他也欣赏火凰滢;
还有魏若锦……
可是仅此而已,他自问并未重视天下女人,那些婆婆妈妈、莺莺燕燕的女人在他眼里都不足为虑,然他听了李菡瑶这一番话,却悚然而惊,毫不怀疑李菡瑶有能力和手段将这些平庸的女人变成致命的食人花。
耳边传来李菡瑶缥缈的声音,“……你问我怕不怕,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朱雀王来了,方勉也回军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便装简从,站在我的地头,我是绝不会以伤害你的,可其他人就难说了。你就不怕?”
王壑道:“怕!俗话说‘最毒妇人心’,我不怕方勉,却怕火姑娘、刘姑娘、欧阳姑娘,甚至我不知道的其他什么姑娘出其不意痛下杀手。果真这样,那我可就输得冤了。不过你也要谨记另一句俗话,‘无毒不丈夫’,男人为了地位和权势,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两人都关心对方安危,说出来的话却针锋相对。
李菡瑶笑问:“那你说,是男人毒些,还是女人毒些?”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毒些,还是我毒些。
王壑道:“男女联手最毒。”
李菡瑶:“……”
她装没听懂,转脸重新将钓线甩入水中,却忘记了钓钩上没穿蚯蚓,空钩怎能钓得上来鱼呢,口中道:“天晚了,外面不太平,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
王亨握着钓竿的手微顿,然后道:“也好,来日方长。”
然他身子却动也未动。
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湖边又静下来。
李菡瑶也不催他,默然盯着水面。
王壑觉得自己言不由衷,有些尴尬,于是将钓竿搁在身边的青石上。在他和李菡瑶之间的空地上,放着一张矮几,上面摆着瓜果菱藕等夏季时鲜果盘。他伸手拿了个青色的嫩菱角,掰角壳剥米仁吃。
李菡瑶眼角余光瞥见他放钓竿的动作,以为他要走,心一空,忙转脸看过来,去见他剥菱角,不由松了口气,微笑问:“你会剥么?这东西最清甜。”
说罢自己也拿了一个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