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记起来了。
怀瑾喃喃道:“四师兄说,在留县有一种花叫风阳,那里的人用谷物和风阳花酿酒,酿出来的酒只一碗就能喝倒一个大汉……”
离当年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了,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可是记忆很清晰,此时突然跑了出来,她记得当时每一个人的表情,她和田升都不相信四师兄说的,而张良就在一旁浅浅笑着,柔若清风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四师兄是谁?”扶苏眼睛里满是疑问。
她的眼神渐渐有些迷离,嘟囔着说:“四师兄就是四师兄啊,他是最腼腆的那个……
“我还记得,当时子房也在,他那时候还是一个小少年,我是一个小小姑娘,”怀瑾慢慢的又喝了一口,冰凉的胸口似乎渐渐暖了起来,烧得她很是舒畅,跟重新活过来一样。
她看着尉缭,觉得视线里尉缭已经有重影了,她继续说:“子房那时候,还没长大啊……皮肤特别白,生的很好看,还没有那么瘦……他见谁都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笑起来很好看的,我有时候看着他的笑,都会忘记我想跟他说的话……”
她似乎沉浸在某个世界里,看见了他们看不见的人和事,尉缭轻轻把酒壶从她手上抽了出来,怜悯的拍了拍她的肩:“你喝醉了。”
怀瑾用力摇摇头:“我没有醉,我很清醒。”
“好吧。”尉缭莞尔,把剩下的两壶酒收到了堂屋里的柜子中。天黑了,光头强过来把食盒拎走了,蒙恬也在门口等着接扶苏回去。
尉缭看向韩念:“她许是有些醉,等会给她喝些热茶。”
韩念应道:“知道了。”
转眼,尉缭看到竹席上摆放着几卷书,瞄了一眼,有些惊奇:“《列子》?这书失传了很久,是你的吗?”
韩念不卑不亢的负手而立:“这不是原书简,是人抄录的,我在野市里买回来,大人若有兴趣可以先拿去看。”
原先以为韩念只是武艺高强,不料在书籍上竟也有些涉猎,看书简翻开了一半,知他也没有看完,尉缭就说:“先生先看吧,待看完了我在来借读。”
说着把扶苏牵着出去,交到了蒙恬手里。
蒙恬往他身后一瞧,见怀瑾脸上红扑扑的,出神望着天,他惊讶:“怎么了?”
尉缭小声道:“喝了点酒。”
蒙恬带着扶苏回宫了,尉缭又交代了几句,也和光头强一起回府了。
怀瑾倚着廊下的柱子,没骨头似的,勾着头,暗暗垂泪。韩念看着她,似乎看痴了,许久才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怀瑾不为所动,他又递近了些,怀瑾忽然一把推开,那只茶杯碎在了地上,把半醉的她惊醒。
“抱歉,我失态了。”怀瑾扶着柱子缓缓站起来。
见她往屋里走,韩念也跟上,他似是有些手足无措,忽听到怀瑾问她:“你恨我吗?”
韩念惊觉是在问自己,他上前扶住她,她的手腕细的跟竹子似的。韩念说:“好端端的,恨你做什么?”
他听到怀瑾似哭似笑的声音:“恨我啊,你的主子因我而死啊……看到我这么痛苦,你解气吗?”
声音里带着无尽悲怆,韩念惊得松开她的手,一时竟不敢触碰。他愣在原地,发不出任何声音。恨她?不,从来没有。
哗啦一声,怀瑾把柜子里尉缭藏着的酒拿了一壶出来,然后跌跌撞撞的回了房,将门紧紧关上了。韩念如一根柱子一般,在那里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