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尖利利的:“打更的说昨儿个晚上遇见个来寻的,我还以为他是天黑了错了眼了。这是还真有?”
“有没有的, 反正人是在这里了。”女娃娃翻了个白眼,松开了陆悠悠的手,“姐姐,就是这里了。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阿娘是要打屁屁的。”
“去吧,去吧。”青衣妇人挥了挥手,像打发叫花子。小姑娘把人带回来,她也不道谢,只顾着上上下下地打量陆悠悠,打量完了,嘴一撇,一脸嫌弃:“怎么这么细皮嫩肉的?”
陆悠悠:“……”
“行了,是来见我家姑婆的吧?”妇人笑脸也没给一个,一抬下巴,示意篱笆圈起来的院子的一角,“姑婆在那间屋子里,去吧,瞧一眼,就快点出来。”
陆悠悠往她示意的方向看——
一间破茅屋。
与整座院子里其他好几间屋子都不一样,别的屋子都是木柱、木梁、小青瓦,就这一间,破破烂烂,屋顶上的茅草也不知道怎么的,东缺一块,西破一个洞。要不是这妇人这样说,她都要以为那是茅房了……
老村长说,地府日月走,与人间界齐步。
那他的少年情人,到现在这个时候,也该和他差不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了,一个老人,居然……住在这么一间破屋里?
“哎哟!看?还看?”青衣妇人吼,“就是那里,没有错!”
陆悠悠微微垂了垂眼。
先不跟你计较,先见到正主再说。
茅屋的门也是年久失修,推一下和这间屋子一样,摇摇欲坠。屋子里更是昏沉沉一片,窗上挡着厚厚的布帘,大白天的,也没个人进来帮忙拉开来透透气。整间屋子里,满满的都是沉闷的、行将就木的味道。
光线也不足,靠着门扇透进来的一线光,陆悠悠找到了床——
确切地说,不是床,是茅草在地下堆出了一个垛,一个老人,就躺在那坨草上。被子拉到了她的脖颈处,破洞里露出几缕棉絮,缠在她露出在外的白发间,那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尘灰纠缠,全都结成了块。
——我家阿芳啊,年轻的时候扎两条长辫子,用桐花油抹过的,被大太阳一照,那个亮啊……
陆悠悠想起老村长的话,心里头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她想往里面去,想了想,还是觉得该在门上先敲一敲。“夺夺——”,两声后,床上的人动了动。
“婆婆,我是来看您的,是您的一个故人,托我来。”陆悠悠把声音提高了点儿。
床上的人影又动了动。大门口的光照不全整张床,老人在阴影里,陆悠悠看不到她的模样,只听到她的声音:“是……是阿生吗?”
阿生是老村长生前的名字。陆悠悠点头:“是。”
“他还在?还在?太好了,好啊……”被子拱了拱,一只枯槁的手伸了出来,望空气里探了探,“是个姑娘吗?姑娘,快请进来。”
陆悠悠走进门里去。
阳光下,她的脚激起了地面上一层尘土。
床上的老人看不到,她很高兴地在问:“姑娘,你是见过阿生吧?他是不是还是横冲直撞的,看什么都一副拽拽的模样?”
并不是,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他的背已经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