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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对上这样充满混沌兽性的眼神,之前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冷不防又窜上了脊背。

钟宴笙恍惚想起来,从进林子后,他就总觉得,暗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是萧弄吗?

方才的场面那么混乱,萧弄出现带走他,不像是来救他的……反倒像是伺机来抓他的。

强作的冷静镇定逐渐碎得七零八落,钟宴笙单薄的身子微微发着颤,与萧弄对视着,漂亮的眸子里漫出了蒙蒙的水雾,摇曳的火光中,那双明亮清透的眸子像日光下潋滟的湖泊,摇摇欲坠地闪烁着细碎的光。

对上这样一双泪蒙蒙的眼睛,萧弄似乎感到了一丝烦恼,停顿一下,捂着他眼睛的手往上一移,盖住了他的眼睛。

嘴上的束缚消失,钟宴笙哽咽了一下,沙哑着开口:“你、你怎么?我们真的不能待在这,楼大夫也来了,我带你去找他……唔!”

他话没说完,那只手又移下来,捂住了他的嘴,眉目显得冷酷极了,很不喜欢他说的话般。

钟宴笙困惑地望着他,眼睫被泪意沾湿,愈发浓黑如墨,衬得眼眶的红意格外明显,连带着鼻尖也微微发红,像一片白瓷,透着点薄薄的易碎感。

萧弄盯着他看了半晌,手又盖上他的眼睛。

钟宴笙:“…………”

憋着的眼泪突然就哭不出来了。

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剐蹭过萧弄的手掌心,下一刻,就感到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掌往下压了压,隐隐带着股威胁之意,仿佛是在警告他不要撒娇。

萧弄的情况太不对劲了,神智明显不太清醒。

钟宴笙咬咬唇,想起他还没来得及问萧弄头疾的事。

是因为头疾吗?

钟宴笙迟疑着,小声开口:“哥哥?”

大概是发觉钟宴笙不再叽叽喳喳地想叫他走了,盖在眼睛上的那只手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往下面来捂他的嘴。

眼前的视线一片黑暗,但钟宴笙能察觉到,萧弄极富存在感的视线正在他的唇瓣与脖颈间来回衡量。

他被按着仰着头,微微干涸的唇瓣无意识微启着,露出一小点点嫣红的舌尖,雪白瘦弱的颈项也被迫暴露出来,淡青色的脉络隐现,在萧弄的注视下,喉结紧张地滚了滚。

山洞里静得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一个粗沉,一个急促。

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钻进耳中,钟宴笙还没反应过来,猝然被推到了身后的稻草堆里,混杂着浓郁血腥气的苦涩冷淡气息迎面扑来,萧弄依旧捂着他的眼睛,低下头来,仔仔细细地嗅他。

像从前每天都会跑到他床上来耍流氓的踏雪一样,他嗅得很仔细,从柔软的唇瓣嗅到尖巧的下颌,又抵着颈子上温热的肌肤,蹭到他的喉结上,嗅着他的味道,很满意一般,发出轻微的叹息。

钟宴笙被他死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连脖子都转不动,微凉气息喷洒在敏感的喉间,刺激得他忍不住又吞咽了好几下,

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惶惶不安,嗓音都禁不住发着抖:“哥哥……”

萧弄还是没搭理他,脑袋埋在他颈间深嗅了会儿,似乎开始不满足于只是嗅钟宴笙的气息。

随即喉结突然被什么温热湿软的东西舔舐过。

钟宴笙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呼,猛地挣扎了一下,又被以一股完全无法抵御的力道摁了回去。

萧弄、萧弄舔他。

钟宴笙的眼眶又湿润了,脑子里一片发白,萧弄舔他,比萧弄亲他还要……过分。

他的一只手还徒劳着抓着那个火折子,替萧弄看清他狼狈的样子做嫁衣,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那把弧度诡异的匕首,细瘦的手背青筋都微露了,还是无法拔出来。

钟宴笙的顾虑太多,舍不得用刀鞘砸一下萧弄的脑袋,但压在他身上的人显然却没什么怜惜之意,品尝到身下人的味道后,愈发放肆起来,咬上那枚颤抖个不停的小小喉结,用齿间追着磨着,恶劣地戏弄着他。

那种感觉实在陌生又可怕,有种要被一口吞掉的错觉,一半羞耻,一半恐惧。

钟宴笙手上一抖,勉力举着的火折子啪地掉到地上,指缝间的微弱火光也消失无踪,山洞内彻底陷入了黑暗,没人看得见钟宴笙是怎么被压在稻草堆里弄得浑身发软的。

他想叫萧弄停下,可是到口的话就成了破碎的低吟,手指徒劳地在空中虚抓了一把,就被萧弄的手指穿过指缝抓着,摁到了地上。

脑子里嗡嗡的,身体笼罩在一片蒸笼般的高热之中,用药压下去的风寒症状好像又气焰汹汹地烧了回来,比之前还要猛烈。

明明是那么冷的雨夜,钟宴笙浑身却浸透了濡湿的热汗。

然而□□似乎也不能满足萧弄了。

萧弄的喘息声在耳边,一声重过一声,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渴望。

但更本能地反应又促使着他不断亲吻舔咬着钟宴笙的颈子,反复摩挲着钟宴笙颈侧的一小片肌肤,仿佛那下面有着更香甜的东西,引诱着他咬穿唇下脆弱的细颈。

钟宴笙的呼吸都停滞了。

那片肌肤下,跳动的是他的颈脉。

要是萧弄咬开那片皮肤……就是楼清棠赶过来也救不了他。

钟宴笙直觉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压着嗓音里的颤抖,小心翼翼问:“哥哥,你捂着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你,可不可以放开手?”

他在试探萧弄还听不听得懂他的话。

片刻之后,压在眼睛上的手松开了

还、还听得懂一点,那就是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了。

钟宴笙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一片黑暗中,他看不见萧弄的眼睛和神情,但能感觉到,萧弄还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颈子。

像只一眨不眨紧盯着猎物的凶兽。

“哥哥,你是不是,头很疼?”

埋在他颈间的脑袋略微点了点头。

钟宴笙心口揪紧了,难受得发哽。

就知道,几个鼠辈刺客怎么可能奈何得了萧弄。

暴雨雷霆,或许将萧弄的头疾提前引发了,还引发得尤其严重。

萧弄头疾发作时肯定不好控制,跟随来的黑甲卫应当是把他弄丢了,又不敢去回禀,一直在找他……

萧弄这个混沌浑噩的状态,也不可能自己回宝庆府。

他除了头疼,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钟宴笙很想给他检查一下,可是他被牢牢摁在稻草堆里,动弹一下都会引起萧弄的警觉,只能根据以前萧弄头疾发作时的表现,做出了个猜测:“我、我能帮你缓解疼痛吗?”

萧弄点了点头。

钟宴笙有些茫然。

萧弄的头疾是怎么回事,他从未听人说过定王殿下还有这样的疾病,连楼大夫也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又为什么能为萧弄缓解疼痛?或者说,是他的气味或者别的东西?

钟宴笙缓了缓急促的呼吸:“那、那你是不是,想吸食我的血?”

萧弄没有动,不摇头,也不点头。

钟宴笙明白了。

钟宴笙很怕疼,但是萧弄要是想要他的血,他当然愿意给,即使会有些痛……可是他不能让萧弄咬破他的脖子。

他会死的。

但是眼下萧弄显然完全无法交流,并且越来越失控。

钟宴笙能察觉到他抓在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暴躁了,萧弄仅存的一丝神智或许在压抑着本能里嗜血的兽性,但若是压抑的渴望爆发出来,后果完全无法预料。

如果他被萧弄咬破喉管死在山洞里,等萧弄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定会很痛苦的。

钟宴笙轻轻呼出口气,右手颤抖着伸出来,温柔地拂过萧弄的头发。

高高在上冷漠恶劣的定王殿下,头发也是软的。

萧弄那么警惕,在他抬手时竟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钟宴笙毫不怀疑,要是他对自己生疑,伸手就能把自己的手腕掰断。

随着他试探着摸了几下萧弄的脑袋后,身上人紧绷的身体似乎稍微松了一些,但嘴唇依旧轻蹭着他颈间的肌肤,蠢蠢欲动着想要咬下去。

钟宴笙意识到不能再耽搁了,悄悄将藏在袖间的匕首滑到手中,攥紧了刀鞘。

在定王府时,王伯很喜欢给他讲些从前的故事,也突发兴致,教过他怎么把人敲晕。

位置……大概能确定了,力道……

钟宴笙的心脏紧张得快蹦出来了,他和萧弄贴得那么近,几乎严丝合缝地挤在一起,也不确定萧弄有没有察觉到。

如果能成功把萧弄打晕的话,他就能割破手腕喂他喝血,然后、然后等萧弄醒了给他道歉,和他一起下山。

如果萧弄不生气,能抱他一会儿就好了。

钟宴笙真的很害怕。

就在他狠狠心,要用刀鞘敲下来的瞬间,手腕猛然一把被抓住了,手上的匕首也“啪”一声掉落在地。

耳边传来低低的、让他头

皮发麻的笑。

钟宴笙呆了一呆。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萧弄就算是神志不清了,也不是他能偷袭的,恐怕在他偷偷掏出匕首的一瞬间就被察觉到小动作了!

身上的力道一松,萧弄按着他的肩膀,似乎是打算让他换个姿势,从躺在稻草堆上,变成趴在稻草堆上。

但或许是因为仍有一丝理智,知道身下的人娇气得很,打不得碰不得,他没有去抓钟宴笙肩膀,而是抓着他的外袍。

钟宴笙这一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机灵,顺势反身一脱,留下这件御寒的厚袍子,从旁边呲溜一下钻了出去,心如擂鼓地朝着山洞口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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