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珍珑亭往回走的路上,唐倾墨有点心事重重的。
细心的萧君祈看出师傅的烦恼,以为她是在担心明日即便拿到绫罗夫人的引荐信,也找不到那位身份不明的柳公子。于是出言安慰她道:“师傅你不用担心,柳公子的事徒儿会想办法的。若师傅觉得麻烦,徒儿也可自己前去寻找。”
倾墨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去更没戏!而且你怎么肯定找到那人他就能带你进城?”
“徒儿听人说,绫罗夫人是这江湖上人脉最广的,下至武林侠士,上至皇亲贵胄,无不通络。据传言说,她身上的五彩绫罗,还是当今皇太子为讨她欢心,特意命人从海外仙山寻来的仙家之宝!如此人物,随意找位友人带我们进城毫无难度,绝没必要骗我们的。”
“那可未必!她认识那么多人,怎么如今连自个儿的夫婿都没找着?肯定是人品有问题!”
“可徒儿听闻,那位夫人十六岁时就声名远播,当时的老坊主为她设擂比武招亲,不知有多少武林豪杰为她大打出手。”
“那为何她至今也没嫁出去?”
“似乎自那擂台比武后,她就再不肯提嫁人之事,有人说她是找到了心上人,在等他上门提亲;也有人说那次擂台比武有人不守规则,行抢掠之事,令她对所有男人失望了,即便后来皇族太子有意娶她为妃,她也未曾答应。”
“哼,反正我是不大信她!说不得到时候还需我们自个儿想办法。”
“师傅……”
唐倾墨转头瞪他,不由又想训斥,“你怎么总这样天真!难道小时候爹娘没教育好吗?”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再看见少年眼中瞬间落寞的神色,她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
只好勉强笑着安慰道:“咳,是为师说错了,不过你也无须担心。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么为师也可以当作是你的再生娘亲,日后为师会负责好好教导你的!”
萧君祈嘴角抽了抽,被一个比他还小的姑娘当作儿子教导,这世上没有比自己更丢人的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他这个师傅可是他亲手折花聘下的,何况她也确实对他很好,除了时而可能要冒着会被卖掉的风险。
回到客栈,二人各自回房歇息。
萧君祈躺在床上,久久无法成眠,今日绫罗夫人的那一句问话,勾起了他许多年不敢提起的回忆。
翻来覆去中,从贴身内襟里取出一只幽蓝的精致小瓶,若倾墨此时在场,定然会吃惊不已,因为这与她现在养着蓝蚁的那只瓶子,外观一模一样!
“娘,孩儿不肖,曾经不小心将您留给我的唯一信物弄丢了,您会怪我吗?”
少年喃喃倾诉着,脑海里思念着记忆中已然模糊的面容,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困乏睡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窗户时,少女师傅已经气势汹汹地立在少年的房门口了。
不过,她不是来叫他起床的。
唐倾墨皱着眉头看徒弟脸上又冒出来的黑眼圈,心中愤愤。
“你给我躺回去继续睡!”
“师傅,可是绫罗夫人的信……”
“信我会取,不劳徒儿费心。”
“师傅,如今我已醒了,也再睡不着的……”
“睡不着也给我躺着,若我回来见你不在,休怪为师翻脸!”
说罢又拿出万花扣给他锁上门,径直走了,理也不理萧君祈在门后的苦苦哀求。
君祈又试了试被扣住的门锁,可惜一点下手余地都没有。也不知是谁做出这等精妙绝伦的扣锁,竟一丝破绽也无,而且金石不摧,不晓得是什么材料做的。
无奈地叹口气,他只好乖乖躺回床上,默默思考要如何找寻那位柳姓公子。
谁知瞌睡突然又蔓延上来,君祈挣扎了一下,终还是禁不住强烈的困意,沉沉睡去。
而在师傅刚刚离去的门外,一双素手将燃着了的安宁香轻轻藏入门缝中,这才放心离去。
再睁眼时,看见外头阳光过盛的亮度,萧君祈吃惊地发现,他最近越来越能睡了。
赶紧利索下床,行至门口,发现上面的万花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于是推开门匆匆下楼,刚来到客栈大堂,忽听一个熟悉的清脆女声道:“懒徒弟,可让为师好等!不过你倒是来得巧,正好赶上午饭。”
萧君祈转眼便瞧见他的少女师傅浅笑着在向他招呼。
他快步过去,坐在倾墨身侧,闷闷地道:“师傅对不起,徒儿睡过了。”
唐倾墨不在意地摆摆手,“下次注意,先吃饭。”
说着自己先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里,咀嚼了片刻,神色不由变得诡异。
“这客栈的菜是用来喂猪的吗?可如今猪的待遇也该提高了吧!”
当即放下筷子,蹙着眉再不碰一点儿。
见师傅如此不满,曾经被当猪喂过的萧君祈觉得自个大概比较有发言权,便也夹了一筷子,尝了尝,虽非山珍海味,但也未觉难以下咽。
“师傅,好歹吃一些,否则恐怕一会赶路会体力不支。”君祈担忧地劝道。
倾墨坚决地摇头,丢了几个钱,拉了少年就往外走,“咱们还是出去吃吧。”
不一会工夫,二人便出现在了张记酒楼门外。
萧君祈又见这家贵到差点让自个卖身的酒楼,顿时心中有点纠结,不由向倾墨试探道:“师傅,这家酒楼太贵了,咱们不如换别家吧?”
“我觉得挺好,菜的口味也尚可,你不是也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