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抚着胸口娇喘了一会儿,随即骇然道:“一向公正廉明的巡抚大人竟会如此?听说钱员外也是个时常接济贫民的好人哪,怎的好人没有好报呢?”
“依我猜测,这两桩凶案应当是身怀绝技的武林人士所为!哼,这些个不安分的暴徒,说好听点敬他们一声大侠,说难听了就是一帮匪寇!前段日子那什么奇珑会和浣云帮就因分赃不均自相残杀,定然也有哪个帮派做这类杀人越货的勾当,若不是当今圣上宅心仁厚,早就该好好整治他们一番!事到如今,这些贼子却越发猖狂,居然敢动到官府头上来了!”李捕快越说越义愤填膺,最后甚至一拍桌子跳了起来。
“哎哟,您可消消气儿,别气坏了身子……”老板娘一边娇滴滴地劝着,一边就伸出柔若无骨的玉手去拍男人的胸口。
就在这时,门外又急匆匆闯进来一个官兵,气喘吁吁地朝李捕快喊道:“老李,快走!南边出事儿了!”
南边?是客栈的方向!
师傅!萧君祈心里一惊,迅速抽身往回赶去。
然而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南边街道时,却发现人潮并不是往客栈那边涌动,而是汇聚在对面矮巷里的一座青楼周围。
从路上行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中,他已经大致得知情况,好像是一个风流多情的秀才暴毙于美人的温柔乡里了,只是死亡情形依然很蹊跷。稍微松了口气,萧君祈也不再急着往客栈跑,索性跟着人群去事发现场一探究竟。
可惜的是,早一步赶到的官兵已经将那家青楼完全封锁,不让任何平民百姓靠近,他也只好悻悻地从巷内返回。这矮巷不算宽敞,围观者又数量众多,于是回来的路上,萧君祈在拥挤的人潮中摩肩接踵、艰难前行,走得实在堪比龟速。
推推搡搡之间,也难免会有人被不小心撞倒。君祈注意到身边有一个身形单薄的红衣少年,一路被人群挤得歪歪斜斜,似乎随时都有被推倒在地的危险,遂好心上前扶了他一把。
柔弱至极的少年好不容易站稳,似觉察到有人在背后帮他,便转过头来瞥了一眼。
就是这回眸一瞥,让萧君祈浑身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这是一张苍白如纸的清秀面孔,或许是因年纪尚小,他的五官纤细而稚嫩,乌黑柔顺的长发一丝不乱地垂在耳侧,衬得那张脸更加瘦削。薄薄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皮肤白得近于透明,而那件红到发黑的缎袍仿佛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色彩。
但让君祈觉得毛骨悚然的却并非是他的外貌,而是他的眼睛。
他有着极黑极深的瞳孔,甚至看不见其反射出来的一丝光亮,好像全被那对眼珠吸收进去了一样。虽然他正面对着萧君祈,但君祈却觉得他似乎不是在看自己。因为那双漆黑的眼睛没有焦点,或者说,看不出焦点,让人无从判断他到底是在看哪里。
稍微定了定神,萧君祈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少年朝他轻轻点头,似作感谢,却并未抽离自己细弱的胳膊,像是希望对方再扶他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