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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死术怎么可能没有源头?”
墨汀风忍不住重复这个信息,凡事必有因果,何以见果而不可溯因,半点痕迹也无,这实在匪夷所思。
“我使了许多手段,最终从外域追溯到一个可靠信源,这尸陀鬼王的面具是从黄泉极北之地而出。您也知道那里的蚀骨风雪能销毁一切痕迹,确实查无可查,司尘大人,在下尽力了。”
束樰泷摇头,便是他这样手眼通天之人,费尽周章能查到的信息也有限。
黄泉极北之地终年蚀骨风雪滔天,莫说人类,便是精怪也少有,很难想象究竟有什么人可以在那样的极端苦寒之地待上七七四十九日立下尸陀阵——有这等本事,大可以与司尘府以及墨汀风正面宣战,何须如此费时迂回。
束樰泷向着墨汀风一抱拳,他也极其懊丧,因为他同样不希望宋微尘死——至少现在不行。
“不过不难猜测,有这等手段之人天下少有,必是甲级术士中人,且精通火系、土系、金系至少其一。”
“若从这个角度筛查,范围大大缩小。但甲级术士神出鬼没,且多数不在寐界,便是有嫌疑束某也鞭长莫及。”
听他这么一说,墨汀风福至心灵想到一人。
那名火系死灵术士,马震春。
既已死,在黄泉极北之地待上七七四十九日并非难事,且他身上的死气,恰恰是最好的立尸陀阵的阵引。
换句话说,极有可能,他就是尸陀阵的阵眼或者引阵物——用特定的方式除掉他,有相当概率可以破解尸陀鬼王阵。
只是……即便能破尸陀鬼王阵,但咒死术却未见得能解,终归是要找到制造死灵术士马震春的背后之人,才有可能彻底翦除宋微尘身上咒死术的隐患。
“束老板,有劳了。”
墨汀风拍拍束樰泷的肩膀,
“你得到的信息很重要,墨某承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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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四人已至赏花听琴宴的后山林间空地。
那里已被提前铺满了一地的樱花花瓣,空地上置办了呈扇形摆放的六张檀木台,其中两张挨得极近,明显是主位。正对扇形居中摆了一张四缘雕花漆金的黄花梨琴台,显然是为宋微尘专备。
四周玉兰环绕,香炉内沉香袅袅,伴着雨后的林间清幽之气,倒有几分似人间仙境。
“司尘大人,您来啦!”
万万没想到,操办这宴席之人竟是费叔,他看见墨汀风一行,紧着迎上前来。
“费叔?”
墨汀风显然也有些意外。
“你不是在三途川巡查吗?怎么会在这里?”
费叔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憨憨一笑,
“我每半月回司尘府述职一次,将巡查结果记录在册,此番回来照例去尊者府喂我养大的珍珠和望天,却不曾想……唉!”
“于是我重新买了几尾金鱼放回塘里,正在伺弄,半夏姑娘寻了来,只说是长公主要见我,一来二去,便让我接了这给诸位贵人办宴席的差事。举手之劳,反正也不耽误事,这不,待听琴宴一结束,属下就该启程回三途川了。”
“原是这样。”
墨汀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三途川巡逻了这么久也没有异常,本身就是一种异常——魂魄依旧在不明原因减少,必定有反常之处未被发现。
“回去之后,加大巡视范围,尤其是此前从未巡逻过的地方,务必派人去检视。比如……我们天然认为极度安全的有天尊结界保护的地方也不要放过。”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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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风哥哥~束老板~”
远处传来娇滴滴一声唤,不用看也知道是阮绵绵到了。
宋微尘一回头,只见她一手摽着庄玉衡的胳膊,一手拎着裙摆,满脸浓妆艳抹,花枝招展扭捏作态的走了过来。
“桑濮妹妹,今日长公主盛宴,你怎穿得如此寡淡,莫不是还在为那小产的胎儿伤心?”
说话间,阮绵绵已经走至身边,她轻轻握住宋微尘的手,满脸的惋惜。
“好妹妹,别难过,留得青山在,一切总有盼头。”
……
“什么?小产?!胎儿?你跟谁的?”
李清水瞪着一双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微尘,难怪她看起来如此苍白虚弱,若是刚小产,倒是合理了。
束樰泷也被阮绵绵这话激的虎躯一震,表情管理彻底失败,讶然程度丝毫不亚于李清水。
“桑濮姑娘!你……”
……
宋微尘嘴角抽了抽,这个老龙井到底想怎样,非要嚷嚷的世人皆知才罢休?
她瞥了一眼庄玉衡,显然他跟墨汀风通过气,属于“知情人士”,倒是一脸淡然。
事到如今,这小产的剧情似乎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只是……一想到墨汀风,想到他身上的脂粉味,她突然很是意兴阑珊。
“没什么,一枚负心汉的苦果而已,不值一提,绵绵姑娘以后莫要再言。”
饶是墨汀风再自欺欺人,此刻也能感觉到宋微尘的怨怼情绪——他知道,她知道了。
正不知如何解释,秦雪樱到了。
“拜见长公主。”
除了墨汀风,余下众人齐声相迎。
秦雪樱言笑晏晏,冲众人点头示意。
“风哥。”
她独独优先唤了他一声,满是婉转柔情。
这一声,让宋微尘听见了自己心里某样东西碎掉的声音。
这一声,让阮绵绵更慌了。
她就住在尊者府偏殿,自然知道昨夜墨汀风彻夜待在秦雪樱房中未归,也是因此,她才一见面就“旧事重提”,为的是拿桑濮小产之事测验墨汀风对她的态度,果然,两人明显有问题。
不,他们三个人明显有问题。
换句话说,现在秦雪樱占了十足上风,田忌赛马的道理她如何不懂,阮绵绵下意识扶住宋微尘,此刻她是真心实意与她一条阵线,希望秦雪樱败阵。
可惜宋微尘并不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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