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太君躺回枕头上,声音越来越轻,何苒轻声出去,丫鬟进来,给孟老太君把被子掖了掖。
这一夜,何苒与大家一起守岁,直到快四更才回到营帐里睡觉。
何苒特意叫了秀姑和自己一起睡,秀姑叹了口气:“孟姐姐糊涂了,倒也是福气。”
何苒也有同感:“谁说不是呢。”
她想到什么,问道:“孟老太君口中的周公子是哪一位?”
秀姑有片刻的迟疑,但她没有隐瞒:“白蝶不是我亲生的,这事你知道吧?”
这件事何苒还真不知道,她怀疑就连小艾小葵也不知道。
毕竟,秀姑南下后就和大家没有了来往,得知白蝶是她的女儿,便想当然以为她南下后成亲了。
至于她的丈夫哪里去了,这谁敢问呢,谁知道是不是被她去父留女了。
见何苒摇头,秀姑哦了一声:“我好像忘记说了。”
何苒失笑,等着秀姑自己说。
秀姑想了想,似是在想要从何说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那年,你们都去榆林打仗了,我在青苑弄了一个训练营,有一次在去青苑的路上,我被杨商王的人伏击了。”
杨商王,前朝名阀,也是周池的死敌之一。
秀姑继续说道:“也是我托大,身边只带了纤纤一人,寡不敌众,我和纤纤全都受伤了,我们分开逃跑,我一路奔逃,最后躲进一驾大车里。
孟氏说的那位周公子,便在大车里。
他叫周靖,不是周家堡的。
我用刀指着他,让他不要声张,并且让大车改去青苑。
他不肯,拼死反抗。
他有武功,但哪怕我受伤了,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最终,我把他绑了,堵住嘴巴,命令车把式向青苑行驶。
车把式吓得半死,不敢不从。
几个时辰后,我们到达青苑,我叫上人手,去寻找纤纤,好在没过多久,便找到了正被围攻的纤纤,将她救了出来。
我那时已经把周靖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到次日,手下问我那个被绑在马车里的人要如何处置,我这才想起他来。
我让人给他松绑,又把他嘴里的破布拿出来。
他一开口便对我破口大骂,一副想要杀死我的样子。
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与妻女失散,他打听到她们曾经在一个大车店里出现过,便赶过去,却得知她们刚走,于是他便去追,没想到却被我在半路劫车......
我心中有愧,便答应会帮他找到妻女。
再后来,我把他带到驻地,派人跟着他一起去找,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腿上有伤,所以才不能骑马,只能坐车。
他们去了半个月,最后空手而归。
这半个月来,他的腿伤没有得到继续医治,已经恶化了。
我知道的,孟老太君素来心善,她得知我带回一个伤员,便巴巴的过来帮忙,一来二去,和我,和周靖,便全都混熟了。”
何苒想起孟老太君说要给秀姑绣喜服的事,便问道:“你和周靖好上了?”
秀姑自嘲地笑了:“是我单恋而已,他心里没有我,只有他的妻子和女儿。
孟老太君看出来了,便劝我不要难过,兵荒马乱的,周靖的妻女怕是早已不在人世,她让我把这心思先收起来,等以后确定周靖妻女全都不在了,她去给我做媒,到时还要给我绣件裙子做喜服。
再后来,他的腿刚刚好一点,能够下地了,他便走了,这一去,我便再也没有见到他。”
何苒在心底默默叹息,真没想到,秀姑居然也有这样的经历。
她想到白蝶,问道:“白蝶又是怎么回事?”
秀姑说道:“白蝶是周靖妻子收养的女儿。”
何苒啊了一声,她还以为白蝶是周靖的女儿,原来是养女。
秀姑继续说道:“我当年南下,虽然是有赌气的成分,可也是真心想去的,一来我知道大当家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两湖,二来也是因为我打听到周靖妻女的下落。
后来,我费了一些周折,终于找到了她们,可惜周靖的妻子已经死了,只有他的女儿周蜓和养女小蝶。
当时,周蜓已经十八岁了,小蝶是她母亲捡到的女婴,没过多久,她母亲便去世了,周蜓本就是孤女,又带着一个孩子,惹来很多流言蜚语。
我找到她,把白蝶带在身边,又给周蜓备了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了出去,她现在杭州,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
何苒问道:“你后来一直没有周靖的消息?”
秀姑摇头:“我找过,周蜓也找过,但是全都没有。”
何苒想了想,说道:“你一定听说过周沧岳吧?”
“当然,当今天下还有谁不知道周沧岳?”秀姑说道。
何苒:“孟老太君错把周沧岳当成了周靖。”
秀姑大吃一惊,她没有见过周沧岳,也从未把周沧岳和周靖联系起来。
何苒说道:“周沧岳的身世非常传奇,且,他并不知道生父是谁。”
秀姑倒也听说过,周沧岳出身丐帮,是个孤儿。
“周靖出自临安周氏,临安周氏与晋地的周家堡是一个祖宗,后来反目成仇,他们这一支出走临安,另一支建起周家堡,成为一方诸侯,两个周家也从此不相往来。”
两人一直聊到快要天亮这才睡下,没想到刚刚睡下,便听到外面传来小梨的声音:“大当家,快醒醒!”
何苒一惊,立刻清醒,问道:“怎么了?”
小梨声音带着哭腔:“孟老太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