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昏暗的室内。

电视机发出吵杂的声音，和雨声混杂在一起落在耳里有些失真，只是完全的一团噪音。

【外面在下雨。】系统咽气道，【你已经坐了两个小时了……】

补充说明。

是完全一动不动的那种。

如果不是对方胸膛仍在起伏、呼吸都很正常，它会以为对方已经悄无声息的死掉了，尽管这样，它还是没忍住扫描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确认清见现在的情况。

……太好了，还活着。

系统松了一口气，不由有些心有余悸。

但、转念一想——真的好吓人啊！！

能让它这种号称冷酷的系统都产生这种想法，也是相当厉害了——！！

“……”

在系统惊恐目光的注视下，沙发上的横崎清见终于动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没睡。”他认真解释道。

他只是在思考而已。

而且习惯于安静地独处，并不是在这里偷懒，什么都不做，违背了他自己说的那些话。

系统曾经说过。

只要横崎清见给出设定，那么世界会自动进行完善、补全整个人设。

换句话说，他其实也并不完全知道【天野光枝】发生了什么。

但在刚才那几个小时，他在脑海中将目前为止的所有事都过了一遍，差不多也能想象出来了。

确定这个马甲的人设情况后，就该考虑回收书的问题了。

那些咒术师认为书是咒灵，所以将其混淆在了众多案件里，而这对清见寻找书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增加了他筛选出它们的存在的难度。

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同时高效地处理这么多书的。

因此，清见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东西和咒灵完全不同，恐慌的咒术高层们会立刻动用情报网建立起新的档案讯息，清见就可以借此坐收其成。

书。

怪物。

未知生命体。

……

不管怎么下定义都无所谓，只要让咒术师意识到，这是他们必须处理的紧急情况就可以。

至于该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件事……

清见停顿了一下，收回了落在电视机上的视线。

【天野光枝】的原计划没有改变，只是多了一些旁观者和主演而已。

毕竟很多时候都是眼见为实，它往往比语言更能给人造成冲击感。那就让那些咒术师们参与全程、并当场目睹，他第一次回收《罗生门》的恐怖场景吧。

……

夏油杰呼气、吸气。

随着他胸膛的起伏，眼前亮着的幽蓝刻痕、黯淡下去，又再次亮起，随后在他刻意去忽略之后，终于消失在了视线里，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昏暗之中。

窗外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让房间显得很嘈

杂，而天色已经阴沉了下来，有雨水顺着没有关好的缝隙流到了地板上，散发出潮湿的气味。

室内昏暗。

只有稀薄的光，从关上门的缝隙里透了出来。

看来下雨导致视线受阻后，医院走廊就自动把所有的灯打开了。

夏油杰的脑海里，闪过了自己在网上搜索后看到的相关案件资料，有关受害者的描述。

那些受害者都是幸福的人。

大众意义上、令人艳羡的家庭。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咒灵是人类极端情绪的产物。

这种恶心的东西，会无缘无故、放弃那么多目标，选择最温馨而美好的家庭下手？

【无论如何，父母都会来陪他。】

【我见过她温柔抚摸天野头发的样子……】

【其他朋友，没有必要。】

爱。

这都是爱。

如此多的爱意，从房间的各个角落不断涌现出来，几乎要将人覆灭，然而夏油杰站在房间里，能感觉到的只是恐怖的沉重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天野光枝的性格很少见。

他最初以为对方之所以能养成这种诡异的性格，是因为家里人对他持以完全放养的态度，但现在看来，更有可能是因为，对方已经失去了自主决定的能力。

控制欲。

令人摆布的人偶。

随便怎么说。

难以想象对方这十几年来，在名为家人的那些家伙手里经历了什么。

那机械着、重复着的“爱”的字眼，已经让人肠胃蠕动、不适到作呕，只是完全的挟持罢了。

所以，天野同学才会被咒灵缠上。

夏油杰低下头。

雨水融合了灰尘，成为了污水，信封上的那些字迹被晕染开来，成为了恶心且模糊的痕迹。

这是对方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但是夏油杰却没有任何想法去捡起来，避免它被雨水进一步损坏，而是完全放任自流。

就这样，信被摧毁了。

天野光枝甚至没有机会看到上面写了什么。

而这确实有越俎代庖、不顾意愿天野本人意愿，就直接代替别人做决定的嫌疑，但是——

不该让对方看到。

夏油杰有点感激五条悟没提这点，在某种程度上默许了他自私的做法。

而对方的视线，正看着门的方向。

“你早就知道了吗？”夏油杰道，“关于光枝同学身上发生的事。”

闻言，五条悟不由转过头，有些走神的样子，意外道：“嗯？不是，只是一种直觉——”

“噔。”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动。

从紧闭的门板下，透出的光消失了，房间猛然地、彻底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五条悟立刻中止声音，转头看向门，率先打开来到走廊。

两人站在同一处位置。

而就在走廊的上方，从他们站立的位置开始，每一扇病房的前方都有一盏灯，将整个走廊照的灯火通明，在他们面前天野光枝的病房前的灯已经熄灭了。

那声音就是来自它吧。

电源短路？

还是只是单纯的灯泡坏了？

夏油杰皱眉，忽然若有所觉、转头看向了走廊尽头。

走廊布局两侧都有巨大的窗户，虽然在他身后的那一扇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推开，整个走廊持续不断地灌入潮湿的风，而在走廊尽头，正对着他的那一面窗户却仍紧紧闭着。

空气闷热，湿透。

残留的光将积攒在地上的水渍照亮，让人觉得窒息一般呼吸困难。

“有人来过。”五条悟道。

“噔。”

下一秒，距离他们几步远的灯再次熄灭。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很突兀。

雨声更清晰了。

夏油杰仍侧着身，注视着走廊尽头的窗户，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

“噔。”

第三盏灯。

随之而来的是第四盏。

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灯光从最开始，一个接一个熄灭到最后一盏，只留下了尽头靠近走廊的那一盏。

周围的声音似乎都被黑暗吸走了。

窗户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像是被风吹动了。

“杰。”

五条悟突然道。

是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