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你自己女儿什么秉性你不知道?往日你再宠爱那对母女,我可有置喙过?可事关陆府的未来,大爷真的肯孤注一掷的为她搏这个前途吗?”
陆大爷沉默了。
他虽是真的宠爱柳姨娘,把陆惜惜捧在心间上,却也清楚的明白,陆惜惜是个万事争强好胜,不择手段的人,让这样不可控的棋子入宫,才是将陆府摆在了刀刃上。
陆大爷头一回没有因为柳姨娘而反驳吴氏,当晚就在吴氏的屋子里歇下了。
陆惜惜当时还特别的不可置信。她的姨娘年过三十还盛宠不衰,陆府虽然有每月初一十五宿在正室房里的传统,却一直被陆大爷当作摆设,没想到那日却是乖乖宿在了吴氏的房里。
吴氏长得不丑,却也没有多惊艳,像陆大爷这般喜爱美人的,自然对吴氏没有什么兴趣。
陆惜惜自诩比陆长长长得好看许多,陆长长除了比她多一个嫡女身份还有什么呢?陆大爷的宠爱也是她的,不过没想到最终对她造成威胁的,不是陆长长,而是刘广兰。
刘广兰先前的身份很好,是整个陆府里,除了嫁给天策将军家的两位郡主,出身最好的。从前刘广兰的母亲带她回了陆府,小小的姑娘穿着绫罗,那副天真纯洁的模样,令她嫉妒至极,凭什么她要处处算计?而这些人只要投胎投的好,便能被保护的这样好呢?
刘广兰成了她心中的头号警铃。这感觉是有别于两位郡主的,毕竟那两位郡主她根本没有见过,便对她们的妒忌更少了些。
可是后来传来她在乱中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却压不住笑。
刘广兰甚至还要回云乡来投奔陆府!
好在刘广兰一直伏地做小,她也渐渐忘记了这个人。
但偏偏天有不测风云,一道平常至极的赏花宴罢了,却叫她又彻底现于人前,在众人面前出尽风头。
这些人难道都忘了!她就是那个有悖天伦的弑父者吗?
更有她设计叫胡氏在陆府门前大闹,却被朝阳郡主三言两语的摆平。
她为了与胡氏搭上线,费了多少的心思,最终还为刘广兰做了嫁衣。叫她这些日子怎能不恨!怎能不狼狈!
陆惜惜眼下的黑圈被层层脂粉掩住,她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
选秀在即,她们马上就要起京,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究竟是入宫成为受尽宠爱的宫妃,还是被吴氏随意打发给一个脚夫,成败,在此一举。
……
相工们距上次来陆府,也一月有余。
京中已定下选秀的时日,两月之后。
在选秀前的一月,相工们便要带着众女子上京了。
相工们选的归相工,只是从容的方面无可挑剔。在能见上皇帝之前,就先有内务府派人细细挑选审视,一些家中没有势力银钱的,纵使容貌再出众,也不免打道回府。
今日,他们是来上门来看看陆府思量的如何了。
吴氏这回恭恭敬敬的把他们请到了陆府的大堂里,摆出了好茶。
她笑着与相工们周旋,笑着遣人去请了刘广兰。
大堂的屋门敞着,往外看去,显然是一面石屏。
相工们饮了一口茶盏,正要问吴氏的意思,无意间转过了头,却是惊鸿一瞥。
刘广兰今日是一身大红的衣裙,肤白若凝脂。待她走近,便能发现她的额中画着一朵梅花,她微微一笑,便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思。
往常他们都觉得刘广兰是个过于端庄的女子,没成想今日连这样张扬的风格也能驾驭。
相工们的双眸亮了起来。
其实各地的相工们之间都有默默的在比试,比试每三年内务府选中的人数,与皇帝点选的人数。
相工们心中都有一个念头,这样的女子,不失端庄,不失灵动,不说内务府,就连皇上也会赞叹。唯一不好的便是她的过往,相工们叹了一口气,若是刘广兰没有从前那些事,也许更能看好。
而今云乡府,这些相工们都把宝压在刘广兰与沈樊的身上了。
今日见刘广兰这般打扮,相工们的心中都有了个谱,看来陆府是答应了刘广兰来选秀。
相工们露出欣慰的神情,又与吴氏客套了一番,便笑着走了,只是临走前还道:“还有一个月我们便要启程入京,还望陆大夫人在这些日子里能延请一位名师教习刘姑娘,既都打算参选,便不要浪费这个机会才是。”
吴氏笑着应了。
“对了。”相工们回转过身,道,“听说了刘姑娘继母的事情,这种当要处理干净才是,若是一直留着,不免成了隐患,若是刘姑娘真能得顾圣眷,就不要小看了那母女俩。”
吴氏似是沉思,显然记下了这个事情。
吴氏亲自将几人送到了陆府的门前,看着他们乘着马车离去,这才摇着小金扇回了大堂。
刘广兰还在那候着。
吴氏叹了口气:“你也别怪大舅母不近人情,这选秀啊,不得不去。”
她在探听刘广兰的意思。
方才相工提到给刘广兰找一个教习嬷嬷,若是刘广兰真心想去选秀,不指着落选的话,她便会答应的。
刘广兰心思灵巧,自然懂吴氏的意思:“不知大舅母是如何想得?”
吴氏并不意外,只轻轻道:“你能不能入选,于陆府都没有什么,但你也要为自己打算,圣上虽比你大上许多,却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未必不是良人,你也当好好思量一下。”
刘广兰闻言低下了眸。
吴氏见她今日一身红衣,与平日大相径庭,不免长长的叹了口气:“陆安妹妹若是见你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