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君刚去,这桃花不够稳重。
薛仰止负着手在花圃里走来走去,国公府的下人见国公爷这副模样,抓了抓头。
国公爷这样子也不像是在赏花啊,也没给花浇浇水什么的,看样子倒像是在花圃中寻什么宝似的,国公爷在自家的花圃里,却像是一个贼。
薛仰止埋首,突然直起了腰,他瘦长的手上举着一只白花。
白花送去,燕照就该知道,他已知她的真实身份了吧?.c0m
……
宫檐角下,明日便是陛下点选的日子。
黄蔼沉沉,陆惜惜坐在厢房里细细的描摹自己的眉眼。
铜镜中的女子,淡眉微扫,顾盼流离。
陆惜惜很满意今日的妆容,正准备明日以此去觐见陛下,并对自己来日的入宫充满了自信。
宋云霞从外边来,她手中拿着一样物什,递给陆惜惜。
“内务府说给你的。”
内务府?
陆惜惜狐疑,什么信能送到宫中来。
她展信一瞧,眼眸渐深,到最后甚至站起了身来。
宋云霞很是好奇那信中说了什么,忍不住凑过去看。
陆惜惜却一把夺过,那眼神似乎想要剜了宋云霞似的。
宋云霞一个激灵,心中却是有些不悦起来。
储秀宫中的人,知道自己是新科状元府上送过来的,都忍不住巴结。这个陆惜惜也不例外,她好心给她送来这信,没想着换来这样的对待,叫她的内心立刻就不平衡了起来。
眼见的陆惜惜的神情有些绝望,似乎还要哭了出来。
宋云霞的眼眸一转,上前轻拍她的背,安慰道:“陆姑娘,你怎么了?”
陆惜惜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这封信是从云乡府送出来的,是在告诉她,陆老太君去世了。
那死老太婆为何不晚几日死,偏叫她在面见圣上的前一日知晓这样的消息!天朝按律守孝三年,她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
陆惜惜瞪大了眼睛,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床上。
宋云霞偷瞄了她一眼,捡起她掉在脚边的纸,竟见陆惜惜毫无感觉。
她赶紧展开信看了一眼,捂住嘴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若是能少一个竞争对手,也好。
她生怕陆惜惜自己不愿意将这件事抖落出去,然后将错就错的参加选秀。宋云霞假意安慰了陆惜惜一番,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厢房。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储秀宫都知道陆惜惜的亲祖母去世的消息,各个都跑过来探望。
陆惜惜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就见自己与宋云霞的厢房中挤满了人,一个个神情关切,却又压着隐隐笑着的嘴角。
“陆姑娘不要太伤心,生死有命,节哀顺变。”
有几个姑娘真当她在为了祖母的去世而神伤,不免真心安慰道。
陆惜惜却尖叫了一声,扑到了宋云霞的身上,两人的身子相撞,跌在了地上。
宋云霞被扯住了头发,吃痛的叫了起来。
众人赶紧上前把两人拉开,陆惜惜却死命的抓着宋云霞,将她的头一直往地上敲。
“我的私事你大肆张扬!不得好死!”
陆惜惜破罐子破摔,反正这宫她是进不去了,她的前途,她的一切都毁了,不如拉一个垫背的来。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鸡飞狗跳,有眼见得人立马请了嬷嬷过来。
刘广兰与沈樊赶到的时候,嬷嬷正拿着藤条抽在二人身上。
“在宫中大打出手,还有没有什么规矩!”
两人被分开来,脸上俱是挂了彩,届时眼神恨毒,气喘吁吁的看着对方。
嬷嬷了解了前因后果,哪能不知。
一个为了消除自己的竞争对手,将同房姑娘的家事闹得满宫皆知,一个因为自己的前途尽毁,满心满意的伤心难过。不说她们如今的样貌不能见人,选秀前一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已逐见二人的品行,这样的人,是不当入宫的。
小太监们赶紧拾着浮尘过来了。
“赶紧将着二人丢出去,不要再这丢人现眼了。”
宋云霞这然知道丢出去是什么意思,若是她被丢出宫,不是彻底断送了进宫的路途吗?她怎么能因为陆惜惜而毁了自己的前路呢?她绝不允许!
她那个死读书的远房表哥好不容易中了状元,本来以为这样风光的事情和她家沾不上边,结果那两个可亲可爱的叔叔婶婶将她接到京城里来,告诉她可以进宫吃香的喝辣的,她自小长得就比同村的任何人好看,自然不甘心就配一个村夫,眼下这么好的机会眼看就要被陆惜惜给毁了。
宋云霞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匍匐的爬到嬷嬷的脚边,哭道:“嬷嬷绕过我一回,是陆惜惜先打我的,我只是同人家讲了她家中的事情,见她是在郁结于心,这才叫来了姐妹们一同劝导,没想到陆姑娘将气全发在了我的身上,我实在是冤啊,分明是好心,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宋云霞嚎的惊天地泣鬼神,仿佛她真的遭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她将她从前在村子里学的泼辣劲和无赖劲都拿了出来,死抱着嬷嬷的腿不撒手。
嬷嬷怎么也甩不掉她,很是气恼。她干脆一把就踩在了宋云霞的手上,脚下暗使了劲,叫宋云霞疼的哭出声来。
“这嬷嬷也太狠毒了。”沈樊看着就疼,不免对刘广兰耳语道。
刘广兰已知这些人围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说是陆惜惜家中一个长辈死了2,她忍不住抓过一个人来,急声问道:“谁死了?”
那姑娘想了想:“好像是什么祖母吧?”
刘广兰闻言脚下差点跌倒。
陆老太君?
明明她出门的时候,病情已好上许多了啊,还能拉着她的手,同她讲一些事情,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沈樊掺住了她,也是唏嘘:“节哀。”
陆惜惜在人群中瞟到了刘广兰的身影,她如今不能入宫已成了既定的事实,既然如此,能拉下一个是一个。
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而狠毒,她指着刘广兰叫道:“祖母死了!你却还想着入宫,真是不孝,还不赶快随我一同回云乡,祭奠祖母。”
嬷嬷闻言也看向刘广兰,刘广兰她知道,礼仪上挑不出一丝错,听闻她曾经也是大家小姐,她还真不知刘广兰与陆惜惜二人还沾着亲缘呢。
她小心打听了一番,这才对陆惜惜冷笑道:“该走的是你,是你该为家里人守孝。刘广兰与去世的那位隔了老远的亲,是不需要守孝的,你若是在攀落宫中的小主,就不是丢出宫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陆惜惜还是不死心:“嬷嬷。”
“来人。”那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发号施令,“将这两人给我丢出宫去,内务府不在有这二人的名牒!”
陆惜惜被拖在地上,梳好的青丝散落了一地,脸上的妆容也花去,她一面叫着,一面哭着,模样很是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