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顿,又说起另一桩事来。
“朕的案头如今摆着一份奏折。”他的目光扫向满朝,“是胡族新王向我朝求娶朝阳郡主为阙氏的奏折。”
满朝哗然。
尽管先前已有流言流出,可到底只是流言。而今已有奏折,即是展明胡族新王想求娶朝阳郡主的决心。
皇帝在众人面前言此,显然是想听听他们怎么想。
揣摩圣意,皇帝自然是不愿将朝阳郡主嫁去胡族。
可是使王前来求和,是很大的诚意,若是贸贸然拒绝,怕会伤了两族和气。
满朝文武又静默下来,显然都在细细思量对策,未免皇帝突然唤他。
高台上的皇帝缓缓扫过众人的神情,随后道:“燕爱卿,你怎么看?”
他指的是燕府三爷。
燕三爷一怔,方才他恨不得缩成一个鹌鹑,此时皇帝叫到他,纵然是再不愿,也只能苦着一张脸出列。
燕三爷又往下一拜,才道:“微臣以为朝阳郡主天真单纯,怕是当不得一族之后。”
他是她的三叔,满朝文武里燕府中只有他在殿上,这样的话自然是他说更合适。
显然皇帝想听得也不是这个,他挥手退下燕三,眼神在众朝臣中睃巡着。
他又请了几位阁老,阁老们给出的意见也无非是另外择一贵女,可这贵女人选迟迟没有人拿定主意。
突然,皇帝将目光落在了队尾的燕照身上,问:“抚远中郎将,你来说说。”
燕照上前一揖:“微臣以为,嫁公主。”
满朝又是一静。
皇帝眸深如墨,神色未明:“接着说。”
“其一,宫中有两位适龄的公主。其二,若是嫁公主自是比嫁郡主更能体现我朝诚意,若公主嫁为阙氏,天胡两族便是翁婿关系。”
燕照神色谦卑,仿佛刚才所言的不是大逆不道的事。
素来派公主和亲,均是国家积贫积弱才出得下策。可在燕照口中,却成了联系两国更紧的纽带。
朝上也有人想到过这个法子,毕竟郡主身份太高,比她更高的只有公主。但碍于某些缘由,噤声不谈,没成想被这毛头小子大咧咧说出来。
宫中两位适龄公主,一位林贵妃所出的清河公主,一位宋婕妤的新河公主。两家母妃都有强有力的外族,提出这个计策,算是得罪狠了两家。
公主都受宠,未来下嫁一个上进的驸马才是正经事,谁愿意背井离乡,嫁去蛮荒之地?
皇帝默,神色晦暗。
燕照躬着身子,维持着先前的动作,皇帝并未让她起身。
山雨欲来风满楼,众人都等着这位新晋的中郎将摔跟头。
哪知座上的皇帝沉吟道:“朕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