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还得解决姚皓的事。

游厄靠着墙柱，黎危揉捏着他的尾巴：“他们在说什么？”

得到黎危的奖励承诺，游厄现在分外老实：“什么都没说。”

亚伯拉罕走近，避开劳丽说：“老大,就这么看着姚皓吃吗？”

黎危说：“除非你现在上去把他打晕。”

亚伯拉罕哑然,姚皓的偏执可以说写在了脸上，也不知道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

劳丽和裘德也在一旁窃窃私语：“我本来是想把你的朋友都邀请到家里安顿下来,让你洗个澡,穿上新的衣服,再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的。”

“没关系。”裘德说,“现在知道也不迟。”

也许神明对他这样的烂人也有垂怜,虽然用来欢愉的器官废了,可却给了他一个孩子。

这是比生理愉悦更高级的快|感。

裘德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伯妮塔,自己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和母亲一样的金发,还是遗传到他的些许棕色？多高的个子？有没有超越她的母亲？

这几十年里有没有被类似于她父亲这样的人渣伤害过？

希望她生得健壮、生得强大。

这样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

姚皓和朱洛对立而坐，都没有说话。

朱洛一开始都摸不到勺子,还是姚皓帮忙递到了手上。每次勺起汤食,她的手指都会微微颤抖,等摸索着送到嘴边的时候，土豆汤也洒了大半。

有时候吹气吹歪了,嘴巴还会被烫到。

姚皓看不下去了。

他端起自己的土豆汤大口大口喝完,然后不由分说地抢过朱洛的碗勺，舀起一口吹凉,再喂到朱洛嘴边。

姚皓生硬地问：“找什么人能把自己眼睛找瞎了？”

朱洛含住土豆汤，听着耳边的声音缓缓回答：“一个亏欠良多的人。”

姚皓垂眸，再次舀起土豆汤：“那找回来了吗？”

“没有。”朱洛说，“我看到他进去了蜈蚣污染区,便也追了进去，可惜我太弱小，没走两步就被毒倒在地，是院长救了我。”

姚皓没再说话，直到手里的土豆汤见底，他才烦躁道：“后悔吗？”

“不。”白发苍苍的朱洛说，“只恨自己没有能力。”

她的头发就是这么白的。

人类拥有永生的基因，一般情况下，一直到意外死亡他们都会保持出生时的发色，除非受到极为重大的打击。

土豆汤逐渐见底，姚皓摔下碗筷，冷冷道：“土豆汤不错，还是以前一样的味道，我走了。”

他起身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恶狠狠道：“你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朱洛堪堪收回挽留的手，轻轻一颤：“我知道，我知道的，孩子。”

“你知道什么！你连我的觉醒能力都不知道是什么就往蜈蚣区冲，救我是为了自我感动

吗！？”

“我从出生起就被你抛弃，我觉醒了百毒不侵的能力你不知道，我曾经多么想你你也不知道，甚至于当年我装成给修道院送货的伙夫就为了每月看你一次！”

姚皓的声音陡然平静，说完最后一句：“——你都认不出来我。”

我认出来了。

朱洛的表情这样说，嘴唇却只是嗫喏了几下，没有解释，对于一个从未被母亲重视过的孩子，一切都太徒劳了。

“我有我的信仰，孩子。”朱洛平和道，“从我二十多岁时踏入修道院的那一刻，就注定要将我的一生奉献给我信仰的神明——而神明不容许你的诞生。”

“捧着那些恶臭的教条奉为神谕，真是活该你瞎了眼、白了头孤苦一生！！”

姚皓的声音太大了，不远处的黎危等人听得一清二楚。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想到朱洛竟然是姚皓的母亲。

劳丽皱眉：“他不应该这样说朱洛嬷嬷，如果不是嬷嬷想生下，早在被修道院发现怀孕的那一刻，你们的朋友就被灭杀在子宫当中了。”

“可生下来就该负责啊。”

“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修女，除了祷告与教条什么都不懂，要怎么抚养一个孩子？”劳丽理性分析道，“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并且议政厅会比她更懂得怎么养育孩子。”

这么说也没错。

贝丝感叹道：“我都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子了。”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记得。

人类漫长的岁月里，有很多机会遇到惊艳的人与事，并找寻适合自己的道路，从而成年的那一刻起，他们与父母之间的牵绊就在慢慢淡去。

很多个世纪之前，人类就废除了孩子需要赡养父母的法条。没有赡养父母的约束，很多父子母子多年后再相遇，都不见得能认出彼此。

父母还有漫长的生命要去探索，他们也是。

所以几人都不太理解，姚皓为什么会对一个刚出生就抛弃自己的女人如此执着。

朱洛循着姚皓的声音，判断他的方向：“知道你还活着，我便此生无憾了。”

姚皓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即便是现在，你信奉的那些教条依然比我重要，是不是？”

“是的，孩——”

“噗嗤”一声！朱洛的声音戛然而止！

街道两边传来阵阵尖叫：“杀人了，杀人了！！”

谁都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姚皓一刀刺入了朱洛的脖颈。

朱洛似乎愣了愣，直直地倒下。姚皓托住她的臂弯，勒进朱洛的腰背，即便鲜血溅了满身也毫不在意。

他面色阴沉，发出一道满足的喟叹：“妈妈……你终于愿意抱我了。”

贝丝倒吸一口凉气：“姚皓！你在干什么！？”

众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