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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贾府骨肉生嫌隙明实情主仆起去心

这日,黛玉主仆用完午饭,小歇了一会。黛玉想到自己已经在地藏庵静养了四十八天,明天便是期满日子。想贾琏已经去了西征,也不知道贾母会不会派人来接,会派谁来接。就要离开这里,黛玉竟然有一种对这里难以割舍的留恋。可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自己出府这么久,也不知道府里现在是什么样子。宝玉已经定亲,贾母说要亲自告诉自己,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还有宝玉,若见了自己,又知道了亲事,会对自己说什么呢?想到这,黛玉又觉得应当快些回府去看看。于是吩咐紫鹃雪雁去收拾好回府行装。

第二天上午,黛玉主仆三人吃了早饭,在院子里闲聊。见林之孝家的带了几个婆子丫头进来,说是要接黛玉回贾府了。于是黛玉主仆三人进去收拾了一番,几个婆子帮着将东西搬上马车。黛玉紫鹃雪雁又去谢过主持圆心师父及藕官蕊官,才上了马车往贾府而去。

黛玉紫鹃和雪雁回到潇湘馆,王嬷嬷和春纤几个丫头十分欢喜。王嬷嬷见黛玉脸上红润,精神焕发,比原来康健了许多,不由笑道:“姑娘气色好多了,可见姑娘的孝心感化了菩萨。”黛玉也笑道:“王嬷嬷,我想你呢,我走后你一切可好?”王嬷嬷笑道:“我很好,劳姑娘记着我。”紫鹃雪雁吩咐几个丫头将东西搬进屋子,自己和雪雁两个整理房间床铺。忙到吃过中饭,黛玉才带了紫鹃去见贾母。

到了贾母那里,黛玉见邢夫人王夫人凤姐都在,黛玉一一见礼请安。贾母叫黛玉坐到自己身边,笑道:“玉儿的气色倒好了不少,看来这次去静养比看大夫还有效!”黛玉道:“我也感觉是好了些,在地藏庵,我都没有什么吃过药呢。不知道这段时间外祖母可好?”贾母道:“好,还是玉儿有孝心,关心我这个老太婆。”

贾母回头问凤姐道:“凤丫头,珍哥和琏儿出征也有好些日子了,他们有没有书信回来?”凤姐忧心地说道:“没有。”贾母道:“两个老爷也没有打听什么消息?战事无常,让人担心呀。”凤姐低头不语。贾母道:“凤丫头也别急,我得空亲自问问你们老爷,看他们能不能托人打听到消息。我和林丫头好久不见了,我们要说说话,你们先下去吧。”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听了,只好起身告退。

贾母拉起黛玉的手,仔细端详了一下黛玉,叹气道:“我的玉儿是越发标致了,将来一定可以嫁个好人家。”黛玉红了脸道:“外祖母,玉儿不嫁。”贾母道:“傻孩子,女孩儿怎么可以不嫁?”黛玉叹气道:“我是一个苦命的孤女,谁会看上我呢?嫁出去让人嫌弃受委屈,还不如不嫁。”贾母听了一怔,一时倒不好说什么,有些疑惑看着黛玉。黛玉想了想,突然问贾母道:“外祖母,我听说宝玉哥哥和宝姐姐定亲了?”贾母没有想到黛玉知道了这事,还自己主动问起来,看黛玉脸上却很平静,只好叹气道:“是。好孩子,你可别怪外祖母,是贵妃娘娘下的谕旨。”黛玉认真地问道:“论理宝玉哥哥也是该定亲的。只是原先外祖母说宝玉命中不该早娶,怎么这下又突然同意宝哥哥定亲了呢?宝哥哥现在可好?”

贾母道:“玉儿放心,宝玉现在用心读书,文章也写上去了。”黛玉见贾母回答似是而非,笑道:“外祖母,我不过问问,我怎么会怪外祖母呢?外祖母这么疼我。宝哥哥现在终于肯读书上进了,如今定了亲,定的又是有才有貌有家世人人喜欢的宝姐姐,我也为他高兴呢。”贾母也不知道黛玉说的是真还是假,只好尴尬地笑道:“还是玉儿明理,你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黛玉站起来道:“外祖母,我好久不见三妹妹四妹妹了,我想去看看她们。”贾母点头道:“那你去吧,我也歇息一会”。于是黛玉起身告辞,带了紫鹃走了出去。

黛玉和紫鹃到了秋爽斋,只见探春正伏案在写字。见黛玉进来,探春高兴地说道:“林姐姐,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呢。”黛玉笑道:“三妹妹,我也想你们呢。所以今天一回来就来看你们,你还好吧?”探春道:“说好就好,说不好就不好。”黛玉道:“怎么说?”探春道:“好是因为我毕竟没有病没有灾,不好是因为你们都走了,这园子里再没有结过诗社作过诗了。四妹妹又天天去妙玉那里,弄得我一个人一点情趣都没有。”

黛玉听了笑道:“三妹妹,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处。我在地藏庵的时候就觉得不错,看看山花绿叶,瞧瞧农田菜蔬,望远山近水,听晨钟暮鼓,我觉得真如闲云野鹤一样自在呢。”探春听了道:“林姐姐这么说,我都有些向往这种生活了。怪不得姐姐回来,出落得像个不染尘世的仙子一样。只可恨我生在这样的家里,一辈子也享受不了这样的自在。”黛玉又问道:“二姐姐现在怎么样了?”探春道:“林姐姐,自你出府后,二姐姐她没有回来过。老太太打发人去看过,说二姐姐是瘦了很多。又听说孙绍祖也去了西征,二姐姐要料理家事,更不能回来了。”说完叹了口气道:“林姐姐,二姐姐命苦,过这样受委屈的日子。我们几个也不知道如何结果呢。”

黛玉道:“若是像二姐姐这样,我情愿不嫁!”探春道:“我何尝不这样想?只怕是我们都是大人长辈做主,哪能由我们自己呢?”黛玉想了想道:“三妹妹,所以我想回姑苏去,二姐姐的事情让我明白了好些理,也让我清醒了不少。我不是贾家的女儿,是姑苏林家的女儿。我回姑苏去,那里总没有人逼我。”探春道:“林姐姐,我们好了一场,说句实在话,我要是你,就真回姑苏老家去。姑苏你有老宅祭田,纵然没有父母兄弟,一切却可以自己做主,而我却不能。”探春叹气道:“有时真羡慕男人,可以自由到外面去,一展自己抱负!”说罢看了看黛玉,低声道:“林姐姐可知道宝哥哥定亲的事情?”黛玉点点头。探春道:“林姐姐就不难过?”黛玉道:“我为什么要难过?我也不是一个论死理的人。我已经够命苦,添上一二件也没有什么。我在出府去地藏庵前已经想到了会这样。宝玉对我很好,但要说到快乐相伴一生,我们两个确实不可能的,所以我早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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