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回去了,就不回京城了,自然是长住。”林忠道:“姑娘,那贾家受了老爷这么多银子,又不愿意结亲,难道姑娘就这么算了?”黛玉叹气道:“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没有字据,又没有权没有势力。何况府里现在已经很窘困,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即使想还也怕没有法子还了。我听凤姐姐和三妹妹说,府里现在要凑十万两也难。要不大老爷怎么会因为五千两把二姐姐嫁给这么个人,让二姐姐现在受那些委屈?”紫鹃道:“可不是,我听鸳鸯说,琏二爷几次偷偷弄了老太太好些东西去典当换银子。”雪雁道:“我也听平儿说二奶奶当家难,拿嫁妆体己来垫补,还放钱赚利息呢。”
林忠听了道:“堂堂的国公府,竟然会到这种地步?真是难以相信!那当年老爷捎来的那二百万两到哪去了?”紫鹃雪雁听了,惊道:“老爷曾给府里两百万两?”原来先林忠说时她们在小厨房忙,没有听见。黛玉于是把刚林忠说的大致说了一下,雪雁紫鹃惊异不已。
林忠想了想道:“虽然姑娘大度不想计较这些事情,但我到底有些为姑娘抱不平。贾家是姑娘外祖母家,她们不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这么吞了林家祖上几代积余的家产,老爷和太太就是在地下也心不安哪。说到凭证,老太太的信件应当还在姑苏老宅,要找到也不难。姑娘想回姑苏,我们倒可以一起走,只是现在太热,王嬷嬷年纪大,到了秋冬走更好。”
黛玉道:“林叔告诉我这么些事,我更想尽快离开这里了,我不想再住在这里。我的外祖母,舅舅舅母这样瞒我骗我,我又不能把她们怎么样,我不想看到他们,我哪能再住这里。”
紫鹃道:“既然这样,姑娘,不如我们先去外面租房子住下?只怕老太太不依,”雪雁道:“那不如先买个小院子我们先住下,等秋天或冬天来了,我们把房子卖了。反正现在我们有了银子,住几个月应当不难。”
林忠听了,想了想道:“雪雁这主意好。买个小院子先住着,再买个小铺子,我和林平做点小生意。我们几个人开支也有限,等到要走时,铺子应当好卖,房子卖不了留着,姑娘万一将来想回京城也有落脚的地方。”黛玉听了,心里一动,于是说道:“那就按林叔说的做。不过房子要离这里远远的,还有,我们至少要留一半的钱备用,搬出去住下我们就省着点花。我曾听刘姥姥说,二十两几乎够庄稼人一家子用一年,我们从今天起能省就省。”说着把刚才的银票交给林叔一万两。林忠接了,问道:“不知道京城哪里离这里远又很热闹?我要先去打听打听。”
紫鹃道:“我听我哥哥说,长安南街那里商铺多,很热闹,离这里也远。”林忠道:“那我明天去那里看看。”几人又商讨了一会。雪雁王嬷嬷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几个婆子也照贾母吩咐送了几样小菜过来。几个人吃了饭,凤姐打发人来请林忠祖孙两人过去歇息。一宿无话。
第二天早饭后,黛玉去贾母处请安,顺便回说林忠祖孙这两天要出去逛逛。贾母自然答应,也不细问,毕竟不过是个管家。一时有人进来回道:“老太太,二老爷回来了,有好消息呢。”贾母大喜,忙叫贾政进来。贾政给贾母请了安,笑道:“老太太,大好事,珍儿琏儿要回来了,听说西北征战取得大胜,朝廷已经有邸报传出。”贾母听了,喜道:“快去叫珍哥媳妇和凤丫头来,也让他们高兴高兴。”又问贾政道:“你说得详细些,有没有珍哥和琏儿的单独消息?”贾政道:“这倒没有,只听说前方战事很惨烈,我朝将士伤亡也不少。所幸太子虽受伤却有惊无险,听说北静王这次冲进敌阵连斩杀十多个敌将,救出太子,我军乘胜追击,才彻底大败敌军,敌人退兵几十里,请求休战投降和谈。”
贾母听了,忙问:“那珍儿和琏儿没有事吧?”贾政道:“只知道阵亡和受重伤的名册上没有他们名字,岂不是好消息?听说这次立功最大的莫过北静王爷。他为了救太子,力敌多人,身上多处受伤,其中左臂中了一箭,手臂几乎被穿透,军中大夫拔出箭头时他都昏死过去。太子受的是轻伤,听说后来一直守在北静王爷身边。那北静王爷所幸保了命,要不堂堂北静王府就后继无人了,前几年老北静王又战死在西北!听说西北盟约已经签订,西征大军马上会班师回朝。”
黛玉听了,心里如针扎似的一痛,变了脸色,手足冰凉。紫鹃见黛玉脸色苍白,忙过去问道:“姑娘,怎么了?”黛玉起身颤颤对贾母道:“外祖母,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去歇一会。”贾母也见黛玉脸色不好,以为刚贾政说的话吓坏了她,忙道:“那你快去歇息。紫鹃,扶姑娘回去,有事来回。”黛玉点点头,由紫鹃扶住走了出来。黛玉两脚无力,几乎不曾摔倒。
黛玉由紫鹃扶着,摇摇晃晃回到潇湘馆,雪雁见黛玉脸色苍白,大惊:“紫鹃,姑娘怎么了?”紫鹃道:“快来扶姑娘到床上躺下。”两人扶了黛玉躺在床上,只见黛玉手足发抖,泪流满面。雪雁道:“姑娘,快别吓我们,你究竟怎么了?”紫鹃道:“姑娘听说北静王爷在西北受重伤昏死过去,手臂几乎被箭穿透,就成这样了。”雪雁道:“怎么会这样?”忙给黛玉倒了一杯茶,让黛玉喝了几口茶,安慰道:“姑娘,你别伤心。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北静王爷受伤在手臂,就说明没有性命之忧,太子皇上一定会好好救治他的。”黛玉哭道:“紫鹃雪雁,我以为我把他忘了,可听到他受这么重的伤,我受不了,我好怕!”说罢流泪不止。紫鹃道:“王爷是好人,必会逢凶化吉。二老爷不是说我们已经大胜了吗?不是说王爷功劳最大吗?说不定王爷回来,就马上会来看姑娘呢。”黛玉听了,想起水溶单独和自己说的话,止住了泪水,红着脸道:“你们还取笑我。”雪雁道:“可不是,那天王爷单独和姑娘在屋子里说了什么?留的玉佩别是定情的吧?”黛玉听了,起身要去拧雪雁,雪雁笑着跑到了外面。
紫鹃笑道:“姑娘往好的想吧,我看王爷真对姑娘好,又文又武的,说不定他也在想姑娘呢。”黛玉听了,蒙住被子装睡。雪雁紫鹃见了,悬着的心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