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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葬乱坟凤姐机关尽探男监贾珍始悔心

王夫人见到娘家侄儿王仁风尘仆仆来看自己,百感交集,泪如雨下,王仁也黯然伤感万分。坐了会,王仁把王子腾吩咐的话说了一变,面露愧色道:“姑妈别怪我来得迟,天气热,在路上耽误了好几日。来京城后,我记住伯父的交代,他再三嘱咐我‘见机行事。切记,莫犯皇上大忌!’所以我先在外面探听了好些天,才去二姑妈那里,知道你们暂时在这里安身无忧,我才去给你们找房子。现在房子找好了,我叫人已经收拾好,也添好了用具。姑妈和表姐,老太太,你们这些人可以搬进去住了。我今天就是来看你们,来接你们的。”说罢拿出五千两银票给王夫人道:“这是买房子余下的,伯父说有这银票,你们可以用好一段日子,二姑妈我也给了三千。”王仁又叫过巧姐道:“巧姐儿,你过来,你娘走时交代,你以后要多听舅舅的话,有什么事情告诉舅舅。”巧姐点点头,王仁拿出五百两银子,交给平儿道:“平儿,我妹妹交代,希望你好好待巧姐,这银钱也是我妹妹给巧姐的,你们要好好过。”

王夫人见王仁如此,颇得安慰,与贾母商议一番,觉得还是随王仁进城里新买的宅子住。于是几人收拾一番,雇了两辆马车,随王仁来到那个院落。看庭院虽然不大,也有十来间房,几个人住是足够的。看用具物品都已经备好,贾母和王夫人对王仁更是感激涕零。人散所失之时,有这样一个栖息之地,无疑如雪中炭火一样。王仁对王夫人道:“大姑妈,伯父交代,不管我安顿得好不好,希望你给他去封信,要不我伯父和伯母不放心。”王夫人听了,当即叫宝钗写信,不过是告知王仁已经帮买好宅子送了生活用度银钱之类。王仁看写得妥当,也安心下来,嘱咐了几人一番,带了回信,返回王宅不题。

贾母王夫人等现在有了栖身之地,又有了北静王府和王仁带来的一些银钱,共一万多银票,由平儿和鸳鸯打理一切,日子逐渐安顿下来。只是想到还在大牢的贾府男丁,无比担忧和牵挂,却得不到任何音讯。王夫人也嘱咐了王仁去打探,却没有什么结果。

十一月初,刑部传出音讯,贾赦,王熙凤在刑部大牢病死,因是首犯重犯,家人不得收葬,由官府葬乱坟岗。十一月十六日,刑部传出朝中处置贾府讯息:首犯贾赦,王熙凤已经在牢中死亡,不再定罪;宁国府三等威烈将军贾珍,革去世袭,贬为庶人,与同贬为庶人的贾蓉贾琏,都发配到西北戍边三年;贾宝玉,贾环,贾兰,年未弱冠,虽然无罪,也罚到辽东戍边一年;贾政为官多年,并无差错,又是元妃和安宁公主之父,且已经年迈,天子不忍定罪,只贬为庶人,即日可获自由出狱;宁国府,荣国府所有的房宅,家产,田庄全部入官。与贾府相厚的府君贾雨村,贬为庶人,也遣送到辽东戍边一年。

贾母王夫人得到讯息,已经是王仁带着贾政回来的时候了。母子夫妻相见,喜痛交集。贾政见老母满头银发,王夫人也满是憔悴,止不住泪柳满面。想当初赫赫有名几百号人的荣国府,而今四代同室相聚的不过眼前这老老弱弱的七八个人而已!

贾政告知众人,所有戍边的贾家诸人,十一月二十四日便要离开京城前往戍边之地,此前可许家人探监一次。贾母听了,忙叫众人速备一些衣物送给这些戍边的男人。于是邢夫人,王夫人,宝钗,鸳鸯,平儿几个日夜赶缝制衣物。

十一月二十一日午后,宝玉正在刑部大牢闭目养神。自从来到刑部大牢,没有怨恨,没有流泪,没有期盼,似乎也没有牵挂的,只有宝玉一个人。每日呆在这个监牢里,宝玉除了吃东西就这样坐着或躺着,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他想的是些什么。狱卒进来,告知他有人来看自己,宝玉也不睁眼。柳湘莲走近宝玉叫道:“宝玉!”见宝玉没有回答,柳湘莲又叫了句:“宝玉,故人也不想见?”宝玉睁开眼睛,见是柳湘莲,露出惊喜道:“你怎么来了?”柳湘莲坐在宝玉身边道:“过几天你们就要去海疆了,你妹妹托我送这些给你!”说着将一包衣物放在宝玉手里。宝玉道:“我去哪里,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已经无所谓了。湘莲,你只告诉我,我妹妹她现在好不好?”柳湘莲道:“她现在还好,只是记着你,还有老太太,她这几天就要生孩子了。你们的事情我在重阳节时才告诉她,我怕她难过,她身子弱,又有身孕,所以瞒了她好久。这是她和彩屏还有我姑妈忙着准备的,要你好好保重。”宝玉道:“既然是妹妹带着身子缝制的,我收下!湘莲,我这个妹子,就拜托你了。”柳湘莲道:“宝玉你放心,我这辈子决不会负她!”

柳湘莲又问宝玉贾珍在哪里,宝玉道:“珍大哥在我隔壁再过去一间。”柳湘莲道:“你妹妹说虽然从没有和这个哥哥住的一起,但你妹妹说骨肉亲情,小时每次眼见到的哥哥似乎是好的,也送几件衣物给他。”宝玉点头道:“我那四妹妹看上去冷心冷情,心是热的。”柳湘莲道:“宝玉,你好好保重,老太太,太太,还有你父亲,你的妻女都还好。林王妃那里已经送了好些两银钱给她们,我们有空会去看她们的,一年应当很快会过去的,望你珍重!”说罢起身拿起另外一个包袱,去隔壁看贾珍。

贾珍见柳湘莲来看自己,很是意外。柳湘莲道:“我是受人之托来看你的,你也不用谢我。”说罢将那个包袱交给贾珍。贾珍听了,忙问道:“你代谁来看我?”柳湘莲道:“你自己打开看看吧。”贾珍打开一看,见是两套衣服,鞋袜各两双,还有一小包银子。上面有一张纸条,写的是:春至芳园色色新,品香论艳处处同。试问谁是惜花者,家住蓬莱灌园人。

柳湘莲道:“托我之人说,如果你知道她是谁,望你从此好生珍重,一切从头再来;若你不知道她是谁,就当是偶遇上的一个想积余德的人,将她忘了。”

贾珍听了,滴泪道:“是我妹妹,我的妹妹还活着!”说罢,突然向柳湘莲跪下道:“我求你告诉我,她是不是真出家了?她现在哪里?”柳湘莲道:“我只告诉你,她现在还好。”贾珍听了,看着柳湘莲没有表情的冷峻面孔,满是悲凉地自语道:“妹妹真出家了,她真看破红尘落发为尼了!”说罢用拳猛击自己心窝,泪流满面。柳湘莲看了不忍,忙拉起贾珍,叹道:“你不必如此,我告诉你,她没有出家!”贾珍听了,睁大眼睛,看着柳湘莲,拉住柳湘莲道:“你认识我妹妹是不是?你知道她在哪里?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起她,可是,你帮我告诉她,我混蛋,我罪孽深重,可是,有一件妹妹最在乎的事情,我也是有苦衷的!”柳湘莲道:“是什么事情?你说。”要知贾珍说的何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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