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四月十五日夜,黛玉望着天上那轮明月,久久无法入睡。西征大军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不知道水溶和自己的几个孩子怎么样了。从出征至今,水溶来过两封信,都说一切好勿念。黛玉希望是真的,可又怀疑。看着架上摆着的那六个小人儿和那两个大人,黛玉满是惆怅,不由一个一个拿下细细抚摸。水溶带走了三个大的孩子,留给自己三个小的孩子,水溶现在怎么样了?三个大的孩子们怎么样了?看看月上中天,黛玉才疲惫地躺下歇息。
“玉儿,玉儿!”黛玉正徜徉在一个云雾缭绕的高山之巅,赏着百花齐放的美景,只听得远远有人叫自己。黛玉忙寻声望去,只见远远一个美妇在招手喊自己。黛玉看那美妇很是面熟,忙跑了过去。那美妇人笑道:“玉儿,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你呀?”黛玉突然醒悟道:“你是娘,你是我娘!娘,你去哪了,我都好多年没有见过你了呢。”那美妇人道:“傻玉儿,娘随你爹去赴任了呀。”黛玉道:“爹不是去扬州赴任吗,可我怎么听说他早不在扬州了呢?”那妇人道:“傻玉儿,你爹哪可能一直在扬州呢,不是在扬州,在一个很远的地方。”黛玉忙道:“娘,那你告诉玉儿,爹在哪儿赴任呀?我找了他好久,都不知道他去哪了呢,我好想见见爹。”
那美妇人听了笑道:“玉儿,你现在要见爹很容易,刚好他说也想见你呢。今天你爹告了假,是想专门来看你和孩子们的。这么多年了,我们听说你有了六个孩子,我们都还没有见过我们的六个外孙呢。”黛玉道:“娘,是女儿不孝,我去过两次我们的老宅,可就是没有见过你们呢。我去把孩子们叫来,我们一起去见爹,去见孩子们的外祖父。”黛玉说着,只见自己的六个孩子正在花丛中玩,忙对孩子们道:“霖儿霜儿,快带弟弟妹妹过来,你们的外祖母来了,我们和外祖母一起去见你们的外祖父!”几个孩子们听了,很欢喜地过来。黛玉拉起母亲的手道:“娘,孩子们过来了,我们一起去见爹。”只见几个孩子一字排开,只听那美妇人道:“玉儿,你不是有六个孩子吗?怎么只有五个了?还一个呢?”黛玉看了一下,果然只有五个,并不见水霆。黛玉忙问水霖水霜道:“你们霆弟呢?刚才我还看到他。”水霖水霜道:“母妃,霆弟摔坏了,流了好多血,他还躺在那里呢。”
黛玉听了大惊,忙问道:“在哪?快带母妃去!”水霜拉起黛玉,走到一丛花下,只见水霆直直躺在那里,胸前全是血迹,黛玉大痛,忙上前抱起水霆道:“霆儿,你怎么了?你告诉母妃,你到底率坏哪里了?”只见水霆慢慢睁开双眼,嘴角依旧在流血,有气无力地说道:“母妃,我胸口疼,真的好疼!”黛玉见了悲痛欲绝,忙道:“霆儿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忙抱起水霆,只听贾敏道:“玉儿,你别急,你爹就懂医术,快抱霆儿去见你爹!”黛玉此时倒似乎真听人说自己的爹也通医术,忙对母亲道:“娘,你快带我去见爹,让爹快救救霆儿,女儿不能没有霆儿!”
贾敏听了忙道:“玉儿,那你快跟我来,你爹正在前面那间屋子看书呢,快让他瞧瞧霆儿。”黛玉听了,忙抱了水霆跟了母亲快步走去前面那屋子,只见林如海正在伏案看书。黛玉悲痛地叫道:“爹,你快快救霆儿,他摔坏了。”如海听了,忙放下手中的书道:“玉儿,怎么霆儿摔得这么严重?快放平他,我看看。”黛玉忙将水霆放在一边的榻上,滴泪道:“爹,我也不知道,他本来好好的,一下子就摔成这样了,求你快救救他吧。”林如海摸了摸水霆的鼻子,叹气道:“好像没有气了。”黛玉大惊道:“啊?霆儿没有气了?霆儿!”黛玉伏在水霆身上大哭,贾敏忙拉住黛玉,黛玉伤心欲绝,只抱住水霆不放。林如海给水霆把了一下脉搏道:“玉儿,你别伤心,霆儿还有救,他的脉搏还在跳动呢。”黛玉听了,由悲转喜道:“爹,那你快想法子救霆儿呀,爹!”林如海想了想道:“霆儿流了这么多血,又说心疼,定是伤到了心。玉儿,你放心,爹刚得了一个方子,很简单的方子,用四季高洁的白色花,也就是春天的梨花,夏天的白荷花,秋天的白菊花,冬天的白梅花,新鲜的可以,晒干的也可以,给他当茶水喝。若分别喝,要喝一年,若和在一起泡着喝,半年就可以痊愈。”黛玉听了喜道:“爹说的是真的?”林如海道:“是,若一时找不全,用天山的雪莲花四朵伴冰雪之水熬成粥连服四天也可以。霆儿摔成这样,胸腔定积余了好些淤血,要让淤血化了才好!”黛玉道:“那我现在就去让溶哥哥去找。”黛玉正要起身,只听榻上的水霆道:“母妃,我胸口疼,真的好疼!我起不来。母妃,我是不是会死了?”黛玉听了心疼万分,忙用手去抚摸水霆的脑袋道:“霆儿,你好好躺着,母妃这就去给你找药,我们王府后面就有很多白荷花,我这就摘来泡给你喝。好霆儿,你好好等着母妃拿白荷花来!”
黛玉快步跑去王府后园,果然见池塘里的白荷花开了好多。黛玉忙走到荷花池边,却见荷花开在池子中间,见四周无人,想着榻上的水霆,忙跳下水池,往池中走去,狠命摘了好些白荷花,急急往岸边去。突然脚下一滑,黛玉摔倒在池子里,被水呛得不住咳嗽,黛玉拼命挣扎,大叫道:“快来人,快来人,溶哥哥,霆儿!”
黛玉一时惊醒,睁开双眼,只见窗外月色正浓,忙坐起来,梦中的情形却依然清晰。望着窗外的月光,黛玉再也难以睡着。坐在床头,黛玉思绪万千,不由想起唐人张九龄的《赋得自君之出矣》: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却说远在和田的征西大军,经过一天的拼杀,一切才逐渐安定下来。水溶率军进入和田,令各个部属将伤亡及立功情况上报,又与柳湘莲水泓商议道:“眼下阿里脱父子已灭,只听说他还有一个侄子在叶城,现在只剩下皮山,叶城和巴楚三个小城,叛军应当大势已去,不足为虑,但我们还要防境外突厥再来援兵。我想就以和田为据点,大军用不着全部去征皮山,叶城和巴楚,如果突厥再发援兵,我们在这里也可以和他们一搏,你们看怎么样?”柳湘莲道:“探子来报,那边皮山,叶城和巴楚三个城加起来的叛军也不过八万人,我们可以留一半人在这里,一半人去征皮山,叶城和巴楚三城。如果有不利的情况,再从和田去增援也不难。还有,假如突厥还要来侵犯我们,我们留在这里的大军攻到他们王城也不难!”水泓道:“溶王兄,我看柳先锋的话有道理。我们先休整几天,派一半人去征皮山,叶城和巴楚三城,我愿意去!”关凌道:“王爷,末将也愿意去,王爷留在这里,防着突厥援兵。依末将看法,突厥来援兵应当是好事,我们可以借机让那些援兵有来无回,让突厥的可汗知道我们天朝不是可以随便进犯的!”水溶想了想道:“也好。这样,我们先这里休整两天,两天后我和云青水霖留这里,你们带十万人去平定那三个小城的叛军!”众人领命。
水溶吩咐完,这才得空去看水霆。进到裴无尘屋子,只见裴无尘带几个徒弟正守在水霆身边,见水溶进来,忙站起来道:“王爷。”水溶示意坐下,然后问道:“裴师父,现在霆儿怎么样?性命无碍吧?”裴无尘道:“幸好二公子他当时用枪柄挡了一下,要不当场就没有命了。只是现在他的心肺受的震动太大,胸腔还有好些淤血,可能还要好几天才可以醒来。眼下二公子正青春年少,身子体质好,所以王爷暂可以放心,性命是无忧的。若可以找到这四种花每日给二公子当水喝,可以事半功倍。”水溶道:“哪四种花?”裴无尘道:“春天的梨花,夏天的白荷花,秋天的白菊花,冬天的白梅花。若有这四种花拌在一起,碾成粉末做药丸服用,一日三次,半年内二公子便可以痊愈,若不做药丸,当茶水泡着喝也可以。如果这四种花不全,单独用,药效要慢些,一年可以痊愈。另外一个方法是,用天山雪莲花四朵,每天一朵拌在多年的冰雪所化的水中熬成粥喝下,可以很快愈合。但我在天山两年多,我只得了两朵雪莲花,做成了药丸,现在已经在给二公子用。”水溶起身拜谢道:“多谢裴师父,裴师父的恩德,我水溶没齿难忘。若裴师父不嫌弃我儿,等他醒来拜你为义父,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裴无尘道:“王爷言重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乃喜欢散漫的村野之人,王爷为人我知道,所以我愿意尽微薄之力!”水溶道:“几天相处下来,裴师父的经才纬略,我实在佩服。在裴师父身上,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裴无尘一笑。
水溶回到屋子,伏案给朝廷写战报。又分别给冯紫英妙玉和黛玉去一信,在给黛玉的信中,特意嘱咐黛玉要设法备好春天的梨花,夏天的白荷花,秋天的白菊花,冬天的白梅花若干,说西征回来要配一样珍贵的药用,却不敢说水霆受重伤的事情。水溶知道,黛玉一向最喜欢水霆,若知道水霆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有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