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四日,天子又接到渤辽国主来信,说和亲的公主探春因难产,已经在四月二十二日病故,享年三十一岁。天子倒是感叹了一番,叫人去南安郡王府告知消息,又让人去安抚了一番。而南安太妃已经故去,探春本不是南安府正经郡主,碍于皇家情面,也装作伤感了几天。
五月十六日,任京西大营四品都尉的卫若兰因病去世,享年三十三岁。天子感其多次战功,又曾几次征战受伤,叫二皇子水云昕和亲信夏守明前去吊唁,送去丧葬财帛若干,并授予卫若兰长子卫岳为禁卫军从五品校尉。黛玉惜春妙玉得知消息,都前去参与吊唁,安慰了湘云一番。卫若兰与湘云一共生了三个孩子,长子卫岳,十六岁,女儿卫姣十四岁,小儿子卫阳九岁。湘云道:“若兰生前有交代,说他去后要让他葬回湖南岳阳的老家,我婆婆当年也嘱咐过要回老家安葬,所以过些日子我想带着孩子送若兰还有我公公婆婆的灵柩回南下葬。蒙皇上体恤,岳儿回来还要去禁卫军当值,他先回来,我可能要半年后才会返回京城。”黛玉惜春妙玉都极力安慰一番,方各自返回。
五月十九日巳时,关凌兄弟冯应麟水霖领着的部分西征军队回到京城,天子令辽安王忠顺王南安王西宁王领部分文武百官城外迎接,并在京西军营大犒劳西征诸将士。晚间,水霖回到北静王府,见过太妃和黛玉,黛玉见水霜和水霆没有回来,忙问缘故,因为水溶有交代,水霖只好道:“霜妹妹和霆弟说要和父王一起回呢。”黛玉见水霖一身风尘,满身疲惫,也不好多问,只好吩咐人去给他准备洗漱的衣物,又嘱咐水霖早些歇息。
冯紫英的驸马府中,应麟也正在冯夫人屋子陪着说话。妙玉见应麒没有回来,也问缘故,应麟只好实话实说道:“母亲,应麒他说怕回来你生气罚他,所以他说要和溶王舅和泓王舅一起回来。”妙玉听了,不由生气地说道:“这个应麒,真要把人气死!他都敢背着我们去西征,还说怕我。我看他明日回还是不回来!”冯夫人听了道:“玉儿,孩子们回来了,你就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呢。先前应麟应麒没有回来,你吃不好睡不好的担心,现在不过是晚一天两天,有什么关系呢。”一面使颜色给冯紫英,冯紫英自然会意,忙笑道:“玉儿,你别只顾着生气,刚应麟说他和应麒在和田给我们带了好些东西,我们不如回去看看有些什么,也难为我们的儿子记着我们呢。现在太晚不早了,母亲要歇息了,应麟刚回来也该好好歇息,我们还是回屋子吧。”妙玉听了,只好对冯夫人道:“那母亲好好歇息,我们先回去了。应麟,你也去歇吧,奶奶年纪大要歇息了呢。”冯应麟听了,忙对冯夫人道:“奶奶,你好生歇着,我明日来看你!”冯夫人笑着点头。
冯紫英与妙玉回到紫玉阁,冯紫英见妙玉闷闷地不说话,笑道:“玉儿,怎么你一提到应麒就生气,倒像是应麒做了杀人放火的坏事一般。我看应麒不至于这样惹人生气吧?”妙玉听了道:“你早上出去晚上才回府,当然不知道孩子们的性子,还不都是你惯的!”冯紫英笑道:“那是因为我看应麒还是有不少优点呀。你没有看到应晴应娇多喜欢这个二哥,还有应麟,也跟我说看到你罚应麒,为应麒弟难过呢。原来周先生在府里时,不也常夸麒儿聪明可爱?周先生走后你老这样罚应麒,当心应麒回来躲着你,或干脆跟了水霖水霆他们躲去北静王府,到时看你怎么办。”
妙玉听了道:“他敢!应麒这次回来还躲着我东走西藏的,我就罚他抄几十遍《论语》或几百张经卷,罚他一个月不准出门!我实话对你说,紫英,要不是母亲身子不好,偏爱着应麒,我可不准他常去府外逛。”冯紫英听了道:“玉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妙玉道:“自然是真的,我说到做到!”冯紫英想了想道:“那玉儿,我帮你想个法子,等应麒回来,我帮你罚他,谁叫他常偷偷出去,等他回来,我把他关到后院的柴房去,罚他五天不准吃饭吃东西!给他一个永远忘不了的教训!”妙玉听了道:“罚五天?这样岂不把他饿死?你明明知道他平常饭量好,老像吃不饱的样子,罚这么重把他饿坏怎么办?还是罚一天吧?”冯紫英认真说道:“应麒这么淘气,罚一天和没有罚是一样的,要罚就罚五天,谁也不准送东西给他吃,我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惹你生气了。”妙玉道:“可是你这样罚他,只怕不仅会饿坏,还真会饿死他,我可不准你这样罚!”冯紫英听了大笑,突然抱起妙玉道:“我说玉儿,应麒只有十四岁,难免有孩子气,而你,都快四十岁了,一会恨应麒,一会又心疼他。你说你们几个大孩子小孩子的,让我这个大男人怎么办?还是早些歇息吧,养好身子,多想孩子们的好才是!”妙玉此时也忍不住笑了,只好将头靠在冯紫英胸前,低头不语。
却说水溶水泓柳湘莲水云青带着水霜柳如风冯应麒及裴无尘师徒,领着十多万征西大军回京,眼看至多两天便可到京城,水溶见水霆虽然可以坐起走动,但脸色十分苍白,胸前也还要敷药,裴无尘又嘱咐再躺一二个月才好,心里盘算如何编谎话瞒黛玉。裴无尘笑道:“我看还是告诉弟妹真相吧,只不过可以换种说法,就说霆儿是最后一战时受伤,所以现在身子弱些。至于胸前敷药,不过是胸骨擦伤。霆儿也是灵透的,自然知道怎样应答。我在京城呆十多天再去姑苏,到时霆儿只要按药服用调理便可以了。”水泓也道:“溶王兄,裴大哥的话有理,总比编其他谎话好。”原来在和田,水溶已让水霆认裴无尘作义父,自已与裴无尘结拜为异姓兄弟。听了裴无尘和水泓的话,水溶也认为可行。又有冯应麒在一旁催着水溶水泓道:“溶王舅,泓王舅,我先去你们府上,你们要帮说服我娘不罚我,我再回去!”听得众人忍不住大笑,水溶水泓自然答应。
五月二十一日巳时,水溶一行回到京城,天子率文武百官亲自在城外五里迎接。水溶让水安水霜冯应麒先送水霆回北静王府,又再三嘱咐了一番。原来京西军营的将士依旧返回京西大营,天子早已经下令继续在军营大犒劳西征将士,在禁卫军中抽去的西征将士在禁卫营设宴犒劳。太极殿,天子水泽还有太上皇也备盛宴款待水溶水泓水云青柳湘莲还有裴无尘师徒。在进京时,水溶特意向水泽介绍了裴无尘师徒的情形,水泽自是高兴,极力邀请裴无尘师徒一起进宫。
宴席中,水若阳水泽见裴无尘果然谈吐不凡,一身江湖侠义正气,又知裴无尘精通医理,更是敬重。而裴无尘见太上皇和天子是性情之人,虽然满身是帝王的威仪,却也算得上是仁德贤君,也很敬仰。水泽道:“裴先生的侠义才能,朕已经听北静王柳先锋永定王说了,朕十分敬仰。不知道裴先生是否愿意留在京城?”裴无尘道:“皇上,裴某是一个喜欢闲散的江湖中人,虽然知道一些东西,然而都是一知半解,只是为了自我养生娱情而已。”水泽众人知道裴无尘不愿做官受约束,也只好一笑,又道:“我听说裴先生精通医理,一会朕想请先生帮我父皇看看,他这半年来常说睡不好,晚间气喘甚至伴有心疼,宫里的太医开了药,也不见效。”水若阳道:“正是这样,若晚上可以安睡些就好,现在都要靠安神香入睡。”裴无尘道:“皇上仁孝,裴某自然愿意效劳。”
坤宁宫中,皇后也正设宴让霍菲芙霍菲蓉姐妹用饭,和妃在一旁相陪。张皇后道:“和妃,皇上说了,如果妹妹喜欢这两个侄女,就让她们住在宫里,她们是你的侄女,又没有了其他亲人,以后皇宫就是她们的家。皇上还说了,她们是西北安定十多年的功臣之后,以后一切待遇和宫里的公主是一样的。”和妃听了,很感激地谢道:“谢谢皇上皇后,皇上皇后对我们霍家的再造之恩,我会铭记在心!”原来这和妃自进宫后,因为天子水泽一直独爱张皇后,虽然有三四个嫔妃,但每月至多一次接驾。六年前和妃好不容易怀孕,生下一个女儿,谁知两岁时得天花死了,和妃痛不欲生,此后再没有怀孕。如今见到两个如花似玉的亲侄女,更是欣喜,因自己的其他亲人都已经不在人世,又甚伤感。张皇后知道和妃是一个贤淑之人,在深宫没有子女,又经丧女之痛,最需要亲人安慰,又见霍家两姐妹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却是十分温顺可人,也是十分喜欢。于是对和妃道:“和妃妹妹,那就让两个霍姑娘住在你旁边的霞秀宫吧,你们也好常亲近。”和妃听了自然欢喜,忙拉了霍家姐妹拜谢皇后。
却说太极殿中,众人用过饭,又稍坐了一会,裴无尘于是给水若阳查看病情。众人见裴无尘让柳如庆用绢布泡了药水,给水若阳擦脸,然后细细看了一下,再让水若阳张开嘴巴查看,再查看了眼耳,然后才把脉搏,又用耳伏贴在水若阳胸前静听了好一会,才问道:“太上皇这两个月是不是觉得比原来病得更重了些?比如晚上心疼,睡不好,还在早上和晚间咳嗽厉害,甚至有时带血丝?”水若阳惊讶不已,点头道:“是,原来只有晚间喘气紧,睡不好,这两个月实在更严重得多,因为大军在西征,我怕人担心,所以没有对人说。”水泽道:“父皇,你何必这样苦自己,还好现在裴先生来了,要不你让大家情何以堪!”水若阳道:“没有事情,生老病死,人人都要经历的,我已经活了六十多,就是去了,也没有什么。”说罢长叹一声,对裴无尘道:“那依裴先生,我这病可否治得?”
裴无尘一直看着水若阳,听了这话说道:“太上皇,恕裴某直言,你身上其他病症,我倒可以暂时配药治好,但有一个病理,怕要费些精神。”水泽忙问:“裴先生但说无妨!”裴无尘道:“太上皇胸前,也就是心肺处,有一大快淤血堵塞,应当有两个月了,我想两个月前,太上皇肯定有过一次十分的气急,血往上涌出,却因为没有吐出来,最终留塞在心肺管脉中,又没有及时疏通,所以现在淤积在那里。这个病症只怕还要些时日,且要有机缘才可以慢慢恢复。”水泽听了道:“两个月前?父皇,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你发过好大火气?”
水若阳顿时记起那次与中顺王水若安的对话,可现在,自己能说什么呢,只好罢手道:“不知道裴先生说的机缘是什么?”裴无尘听了,想了一会,只好说了原因。
要知道裴无尘说的什么,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