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昕听了,喜道:“皇爷爷,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你放心,这差事我和皇兄定办好。我听皇兄说,那个裴先生医术和武艺都是一流的,去过很多地方,还去过好几个外国呢,我还听说水霆哥哥已经拜了裴先生做义父,霜姐姐也拜了裴先生学医,柳如庆一直跟着裴先生学医学武,皇爷爷,你说我可不可以拜裴先生为师父呀?我也想像柳如庆那样学医学武!”水若阳笑道:“云昕也想学医?”云昕点头道:“是呀,皇爷爷,我知道皇爷爷现在年纪大了常生病,我母后前些天也常说身子不舒服,我想若我懂得医理,学得像裴先生那样,皇爷爷和母后就可以不受这么些疾病的折磨了。”水如阳看了看云昕满是孩子气的神情,笑道:“云昕真有孝心,好,等你和你皇兄请了裴先生来,皇爷爷帮你求求裴先生。不过,学什么都要一心一意,要学,必须一年半载,切不可三五天就改变主意。还有,跟了裴师父,裴师父不喜欢皇宫的拘束,在外面,你可能要吃些苦,比如吃的住的都不会比皇宫好,还可能很糟糕,云昕你可以忍受吗?”云昕点头道:“皇爷爷放心,我知道,我不会只学三五天的,我可以吃苦。应麒哥哥一个人敢去西征,我问他有没有后悔,他说一点不后悔,还说好男儿就应当志在四方。若一个男儿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苦出过家门,岂不枉做一个男人?皇爷爷,我说的可是真的,只要裴先生肯收我做弟子,我定会好好学,不怕吃苦。”
水若阳看着这个还带有孩子气的皇孙,欣慰地笑道:“好云昕,你这志向是好的,不过单我同意还不行,要你母后和你父皇同意才行。你父皇和母后可未必舍得让你跟裴师父去外面吃苦呢。”
“父皇放心,我同意云昕拜裴先生为师!只要云昕吃得这样的苦,我想他母后也会同意的。”只见天子水泽走了进来。云昕听了水泽这话,早已经欢喜前来拜见。水泽笑道:“昕儿不必多礼。父皇,用了裴先生的药感觉怎么样?昨晚睡得可好?”水若阳道:“裴先生果然高明,我这两个月来,昨晚是睡得最好的一次。所以刚才云昕说要拜裴先生为师,我同意了。裴先生虽然我接触不多,但听你泓弟和云青说他在西征时的种种,他也算得上是一个乡野卧龙,云昕若能学上几成,将来也好帮着他的皇兄,泽儿你看怎么样?”水泽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和妃的两个侄女跟裴先生两年,我看已经很不错。昕儿,你先去你母后那里,我和你皇爷爷有些话要说,你一会叫你皇兄一起过来。”
云昕听了,只好起身告辞。云昕走后,水泽见屋子只有自己和水若阳两人,忙问道:“父皇,儿臣想问一句,不知道父皇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这么放不开?裴先生说父皇两个月前定大急大怒过,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如果与儿臣有关,请父皇明示,儿臣定改。”水若阳听了,长叹道:“泽儿,你没有错,你比父皇我做得好。你的父皇,真是糊涂!”水泽听了不解道:“不,父皇在儿臣眼中,是明君,是称职的好父皇!”水若阳听了,摆手道:“泽儿,你不知道,父皇做过一件很糊涂的事情,如今老了,心里难安哪。”说罢站起身,满是悲凉地望向门外。
水泽见水若阳满是无奈和难过,忙劝道:“父皇,你要多保养身子。难道父皇还在为义忠亲王伯父的事情难以释怀?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如今妙皇姐也已经放下,她和冯姐夫也甚和谐,父皇为什么还放不下呢?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何况做君王很多事情确实身不由己。”水若阳叹气道:“泽儿你不知道,你那皇伯父的事情,现在我才知道真相,并不是原先我想的那样。”水泽道:“父皇知道了什么?皇伯父的事情难道真有变数?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水若阳苦笑道:“泽儿,我从没有想过真相会是这样。想当初我和你皇伯父,溶儿的父王,洺儿的父王,我们四兄弟,也曾经兄弟情深。当年那次在坤宁宫你皇伯父让几个兄弟共分享瓠瓟斝的情景,那是何等情重义浓!而现在,却成了我心灵的一个难以述说的痛!如今我一个孤家寡人,还带着没有人可以饶恕的大错活着,泽儿,你知道吗,父皇真的很累。”水泽听了,忙问道:“父皇,到底是什么真相,让你现在有如此负罪感?我记得原来你不是这样的,尤其妙皇姐回宫,然后出嫁,父皇你都很开心的。怎么这么多年后,父皇倒越来越记在心里无法释怀了?”
水若阳叹道:“那是因为你父皇我一直不知道真相。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人都去了。我想早些走,又不知道怎么样面对你的皇爷爷,还有你那含冤的皇伯父一家,所以,父皇才是现在这个样子。”水泽有些惊讶地问道:“那父皇是怎么知道真相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情形?”水若阳道:“泽儿,你知道吗,你皇伯父一家果然是冤枉的!以你皇伯父的性子,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却怎么会去谋反?可在当年,南方动荡不安,西北一直战乱,宁王也竟然企图谋反,加上关西流民作乱,他们都欺你皇爷爷刚走,我初登基年轻根基不稳。所以当十多份奏折,几百副盔甲器械,几份所谓的证据放在我面前,我毫不迟疑相信,你皇伯父真要谋反了,他有声望,又是长子,也文治武功,你皇爷爷一直很喜欢他。可是,当我下旨要查办他,抄他的亲王府,拿他一家大小治罪时,你皇伯父和皇伯母却自尽了。然后,他的两个儿子也被我送进大牢,不久死了,只走了一个三岁的妙玉。几年后,当我去回思这件事情,尽管有很多疑惑,但一切已经烟消云散不可弥补,这才有了叫溶儿及王公大臣去宁国府祭祀秦氏诸事。后来见妙玉认妙玉,你都知道的。可是,两个月前,突然有人告诉我,我的皇兄一家真的是冤枉的,而且说出了一切的根由,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水泽忙问道:“是谁告诉你的,父皇?”水若阳苦笑道:“一个将死之人,一个让你皇伯父一家烟消云散的人!”水泽道:“是中顺皇叔?”水若阳点头道:“是,两个月前,他来见过我!”于是把那日忠顺王进宫见面情形说了一下。水泽省悟道:“我明白了,怪不得裴先生说两个月前父皇应当大急大怒过。没有想到,中顺皇叔竟然会这样,怪不得自从我懂事起,他就很少进宫,人传他好色残忍,所以原先娶的王妃和妾室都死了,才娶了现在洺儿的母妃。又有人说他好男风甚至戏子,只不知道真假,还好现在洺儿不像他!”水若阳道:“自从知道这事,我睡不好,吃不下,有时真希望有一种解脱的法子,走了也就一切了了。可看到云青应麟水霖水霆云昕云依这些已经长大的孩子,我又有些不舍,这些孙辈现在看都是好的,江山后继有人,我为我们水氏王朝感到欣慰。”
水泽听了道:“父皇,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多想了,你好好保养身子,云青十六岁了,现在西征回来,我想可以封他为太子了,你看如何?”水若阳道:“泽儿,你比父皇强,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这身子,只怕裴先生帮我医得了病难医命。”水泽道:“父皇且宽心,皇伯父的事情,我终会给妙皇姐有个交代。父皇千万别多想。”水若阳忙止住道:“不,泽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多年,真相现在只你我父子两人知道,一切将来等我走之后再说吧。”水泽想了想道:“那就依父皇,父皇定要好好养身子,云青将来的婚事怕是父皇还要操心呢。”
水若阳听到这事,终于有了笑意,微笑道:“云青喜欢湘莲家的如雪,泽儿你怎么看?”水泽笑道:“我能怎么看,湘莲和他夫人都视功名富贵泥土一般,我有一次和湘莲说起,湘莲说如雪还小,要满十五岁才会说这事,又说他的女儿,必要她自己愿意才可以,看他说得认真,我也不好再说。”水若阳道:“去年柳夫人带如雪进宫,我看如雪果真是个好的,无论相貌才情和性子,怨不得云青动心。但如雪身上秉承她父母的那种冷清,只怕云青还要费一番功夫。”水泽笑道:“那父皇得空好好问问云青,如雪现在十三岁,还要两年才满十五岁呢。”水若阳笑道:“云青你不必担心,我想他也是固执的,他和你那时一样,现在才十六岁,倒很沉稳。”说罢把云昕刚才来时的话说了一遍。水泽笑道:“这两个孩子,倒知道曲线搬救兵,还不显山露水!”
一时云青和云昕一起过来,水若阳已经说出了心事,心情好了许多。宫人端了药,水若阳用了,又有宫人进来传膳,水泽道:“我今日索性陪父皇吃饭,我们父子几个好些天没有一起用饭了。”水若阳笑道:“泽儿你是沾了你两个儿子的光!云青云昕,你们用了饭早些去,接了裴先生和柳如风早些来这里,就说皇爷爷这里等他们。”云青和云昕都笑着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