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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龙

虽然这么说有点像在迁怒,但姜月迟认为费利克斯的父亲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若是他能够好好引导幼年费利克斯的成长,他必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恶劣。世界上也会因此少一个坏人。

姜月迟坚信,至少在很多很多年前,费利克斯也拥有过一颗善良又纯真的心脏。

但即使存在,那也是很多年前了。

现在的费利克斯总是将话说的很难听。

难听到像是在用刀割别人的心脏和耳朵。

那天的见面自然也是不欢而散,姜月迟也忍无可忍的说了句气话。

她说的确,确实是这样。费利克斯,你就当从前那些事情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亚洲女孩的臆想吧。或许她当时疯掉了,才会试图去驯服一个比杀人犯还可怕的人。但她现在长大了,她明白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些东西出生时没有,那么无论再怎么努力,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

同理,有些东西一旦拥有就很难舍弃,譬如一颗丑陋的心脏,譬如恶劣的性格,和硬到永远弯不了的脊梁。

她以为费利克斯会像从前那样,冷笑着说出更加难听的话来。

他真的很擅于只用只言片语就让对方下不来台。这种窘迫无异于是凌迟。

还是在人群之中,被脱光了凌迟。

可是这次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朝后退了几步,继续抽着烟。

他放她离开,无声的让她滚。

回到家后,姜月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费利克斯的外套挂在了二手平台。

就是她第一次甩费利克斯耳光时顺走的那件。

——害他感冒的大功臣外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件被穿过的二手外套居然卖出了二十万的高价。

她还来不及高兴,上网搜了同款,发现仅外套上的那枚老鹰胸针就价值八十多万。

她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多少??八十多万????

甚至还没她的拇指大。

虽然有些可惜,但东西都卖出去了。

做人是要讲究诚信的,她和费利克斯可不一样。

就当是分手费和这些年在他身边的精神损失费。

反正费利克斯这么久了也没提过这件外套,估计他自己也忘了。

该死的有钱人,该死的洋鬼子。

当初八国联军攻打他们国家时抢走了不少好东西,费利克斯的家族又是波士顿的old money。

他家祖上肯定也没少中饱私囊。

所以她的行为非常合法合理。她只是拿回了属于她祖先的东西。

想通这点后,那种“这是偷东西吧”“拿走了还卖掉会不会不太好”的想法也彻底湮灭。

她只恨自己没有多顺一点。

因为账户多出了二十万,导致那几天姜月迟的心情出奇得好,并没有受那天夜晚和费利克斯见面的事情而影响。

洗澡的时候她伸手去按压自己的胸部,感觉所有乳腺都通了。

真好,气也顺了。

感受到一半,她的脸莫名其妙的涨红。

整个人缩进浴缸之中,只留了一双眼睛。

嗯......

她有些困惑。

为什么无论自己怎么弄都毫无感觉,费利克斯轻轻一碰,她就......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夹紧了腿。

□*□

她拼命摇晃脑袋,将“淫-荡”二字摇晃出去。

没必要,姜月迟,这没必要。女性为什么总是给自己套上枷锁呢。男性的欲望强烈就是那方面很行,女人则是淫-荡?

没有这样的道理呀。

所以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此刻的“欲-望”

她闭上眼睛,将晃动的水流打在自己身上的触感想象成费利克斯那双大而有力,同时带着薄茧的手。

浴缸里的热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冷,她抿了抿唇,舌头无意识地舔着嘴唇。

她想象着,费利克斯正从身后抱着她。他的手越过她的腰,来到她身前。

而在她的耳边,是他暗哑到性感的低音炮:“babe,看来你很喜欢这里。舌头怎么吐出来了,像发-情小狗一样,真骚啊,真可爱。”

她想,她应该会彻底失去力气,然后如软泥一般,被他抱在怀里。

她纤薄的后背与他健壮的胸肌紧密相贴。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腔的起伏,以及他的胸肌从软变硬的全部过程。

她喜欢在这种时候抚摸上他手臂的血管,它们就像是错落的山脉,一条条全部偾张了。

“嗯......啊——”

一阵绵长的喘-息。

费利克斯,费利克斯......

她不成章法的叫着他的名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靠在浴缸上,轻轻喘着气。

绝非是她对他还余情未了,只是他的身体实在过于诱人了。

毫无疑问,他是最适合的Sexual fantasies对象。

虽然她总说讨厌他的洋人尺寸和仿佛永远不知疲惫的时间。

但,不得不说,她也为此深深着迷着。

今天姑姑和奶奶不在家,不然她也不敢如此大胆的在浴室里做这种事情。

刚才的澡白洗了,她将浴缸内的水放掉,光脚走出去,在淋浴下重新又洗了一遍。

浴室以前没有做干湿分离,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影响。但费利克斯太过挑剔,他来这里洗过一次澡后就嫌弃地打电话叫来工人,里里外外重新改了一遍。

他说姜月迟在某些方面的能力也算是让人钦佩。

譬如她总是能在任何国家的任何地方,都精准无误的住进烂房子里。

“还真是多亏了你,我才有机会住进这些贫民窟。”

姜月迟听出他的嘲讽来,又完全没有底气反驳。

在纽约也是让他和自己挤那间小到连转身都困难的单间。如今虽然变成了二室一厅,但在费利克斯眼中,二者似乎没有任何区别。无非是小点的贫民窟和稍微大点的贫民窟之间的区别。

她想,他这辈子体验过为数不多的人间疾苦,应该就是在她身边的时候。

所以他该感谢自己,让他见识到了人间的多面。

“你的父亲难道没有教育过你,要深入到穷人的生活中,这样才能想尽办法带着他们脱贫。”

他不屑一顾的冷笑:“我的父亲只教过我,穷人越多,我们越富。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如何让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变成穷鬼。”

“该死,你难道想要把穷人的钱也抢走了?你的赌场一定坑骗了不少穷人!”

他耸肩:“那倒不至于,我说过的,我讨厌我的赌场里有穷人出现。钱在他们那儿不是钱,是命。这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你知道我的赌场一年要剁多少根穷人的手指吗?”

姜月迟脸色苍白,他笑着把人抱在怀里:“我开玩笑的,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信,爱丽丝,就连操穿你的womb这种话你也深信不疑。虽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姜月迟试图从他怀里离开:“那你刚才为什么说,穷人越多你们越富?”

“穷人多了,就更好压迫了,只要给他们一个工作机会,他们就会感恩戴德地给你下跪磕头。”

姜月迟至今还记得他说出这句话时的张狂和傲慢。

该死,他这种人死后甚至连地狱都不会要他。

撒旦见了他都自愧不如。

-

奶奶又去住院了,这次不是肺的问题,而是腰。

人上了年纪之后身体总是会出现各种毛病,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

前些天说腰疼,坐一会儿就得站起来。于是姜月迟和姑姑带着她去一医做了个检查。

腰椎间盘突出和腰肌劳损。

医生是建议入院治疗,因为有医保可以报销。

姜月迟自然点头接受了这个建议。在医院肯定比在家要好一些。

姑姑这几天便在医院陪床。本来姜月迟想去的,但奶奶坚决不许她去。

“有空了来看看我就行,别占用了你学习的时间。有你姑姑在这儿了,人多了也不好,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呢,别吵到别人休息了。”

姑姑也说:“是啊月迟,这儿有我。”

姜月迟没有再坚持,只是瞒着奶奶给姑姑转了一万块钱。

就当是照顾奶奶的护工费用。

姑姑嘴上说着不用:“你奶奶也是我亲妈,当女儿的照顾亲妈还收什么钱。”

但姜月迟坚持让姑姑收下,说一码归一码。

于是姑姑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了。

姜月迟心里清楚,姑姑如今的亲近不过是因为这些年自己打到她账号里的钱。

小的时候她和奶奶相依为命,遭受了不少白眼,身为亲生女儿的姑姑也没有来看过。

还是后来她出国,开始往家里寄钱,这才来得勤了些。

姜月迟谈不上对这个姑姑有多喜爱或是厌恶,但能让奶奶在晚年感受到亲情,以及陪伴,已经很值得了。

说起来,她还是应该感谢费利克斯。

没有他的慷慨大方,她人生中的不幸不止读不了书这一条。

“贫穷”二字足以完全压垮一个家庭。

一周一次的检查,姜月迟起了早床去医院陪同。推着轮椅拍完片子,然后去了诊疗室。

医生是奶奶的主治医生,这一个多月来姜月迟经常见到他。

很年轻,身材高挑挺拔,总是穿着一身干净合身的白大褂。看到他总让姜月迟想到那句古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是很典型的中式帅哥,高雅温润好似青竹。

柏文松将片子放在光片灯上,让奶奶去看脊椎的弯曲程度,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奶奶可不要继续任性了哦,您看您的腰椎,都快弯成回旋镖了。”

......

姜月迟沉默一瞬,哪来这么夸张。

但奶奶显然被吓到了:“真有这么严重?”

他从笔筒里取出笔,低头写着病例:“所以才要遵医嘱,好好治疗。”

奶奶一个劲地点头,在医生面前简直就是个听话的孩子。

他写好病例,将病历单递给姜月迟:“去帮你奶奶拿药吧。”

她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完全不懂的鬼画符。医生们好像有专用的文字,只有他们自己看得懂。

谢过医生之后她推着奶奶离开。

每次过来,他的诊室外都站满了等待的病人。奶奶说他是很厉害的医生,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才三十岁。

“我这腰之前看了那么多地方都没用,一来这儿就看好了。”

还说呢,之前去的都是些什么地方,遭人骗了,每天敷点不知从哪弄来的草药,又胡乱伸手按一按。

“您以后要是哪儿不舒服记得早点和我说。”

她生着闷气,气奶奶总是因为怕她担心所以什么都不说,自己胡乱找医生,结果越拖越严重。

奶奶笑道:“知道啦,以后一定说。”

“哼,下次肯定不会说,我还不知道您吗。”她闹着别扭。

“大白天就欺负老人?”一道温和笑意从身后传来,姜月迟愣了愣,转过身去。

是脱下白大褂的柏文松,他穿了件粗针毛衣,浅棕色长裤,整个人有种暖意。

姜月迟撇了撇嘴,反驳道:“我没欺负老人。”

他走过来,动作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轮椅:“我开玩笑的。你们现在是要去吃饭吗?”

奶奶笑着和他打招呼:“柏医生下班了?”

“嗯,下班了。”他笑容温润。

周围都是遛弯的病人,奶奶住在医院这些天认识了不少老朋友,这会已经聊上了。

旁边的休息区,柏文松买了两杯咖啡,一杯给她:“你奶奶的腰疼目前只能暂时缓解。老人家的恢复能力本来就比年轻人弱,更何况她拖了这么久。”

姜月迟的心一紧,咖啡杯险些被她捏变形:“所以没办法了吗?”

因为她刚才那一下,温热的咖啡溅在她的手背上。柏文松看见了。

当医生的都有洁癖,不单单只是对于肉眼能见到的范围洁癖,而是深入到各种细菌。

他有随身带消毒湿巾的习惯,拆开一片递给她:“有办法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遵医嘱。”

她低下头,心乱如麻。

柏文松笑容无奈,又将湿巾接过来,动作温柔地替她擦拭干净。

但他很有分寸,只是将湿巾轻轻地触碰被咖啡弄脏的地方。

没有造成任何肢体接触。

从而导致一心思考的姜月迟毫无反应。

直到他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二郎腿少翘,对脊椎不好。”

“哦。”她默默地放下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

“腰挺直一些,你现在的坐姿很伤腰。”

“噢。”

她听话地换了一个。

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了些许无奈:“现在这个坐姿不光会伤到你的腰,还会损伤膝盖。”

姜月迟沉默片刻,皱起眉头:“你觉得逗我很有意思吗?”

她现在的表情很像一只明明可爱至极,却又有些轻微炸毛的银渐层。

柏文松低头笑了笑,肩膀笑到小幅度轻颤。他和她道歉。

“没有,是真的。但......”他好不容易止了笑意,坐姿松弛,手自然垂放在膝盖上,又抬头看她,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清澈,藏在里面的笑温柔内敛,“好像是挺有意思的。”

好吧,经历过费利克斯那样的烂人之后,她的脾气似乎变好不少。

她将咖啡还给他,起身朝奶奶那儿走去。

“外面风大,还是先进去吧。”

奶奶不肯,这才刚聊上呢。

几个老太太都笑容暧昧地盯着她看:“没有继续和小柏医生聊天了?”

姜月迟对待长辈很有礼貌,笑着答话:“刚才聊了会奶奶的病情,已经聊完了。”

几个老太太笑而不语。

姜月迟当然能察觉出一点不寻常来,老人家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只能聚在一起聊聊八卦。

给单身的男女拉郎似乎是他们最热衷的事情。

甚至连奶奶也不止一次问过她,觉得柏医生怎么样?

姜月迟深感无奈,她又不是什么性缘脑,碰见个帅哥就动心。

更别说人家看不看得上她还不一定呢。

少了费利克斯隔三岔五的骚扰,她的日子平淡到没有半点涟漪。

据说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学校了,虽然对他来说这是常态。

但上周她看见他的IP地址变成了美国。

她想,他终于放过自己了。

本来就是为了找她才来的中国,如今二人彻底撕破脸,他也没了继续留在这边的理由。

好友找她吐槽的次数倒是日渐频繁,她因为正常的职位调动去了子公司,这边和总部那边简直天壤之别。

把员工当牛马,内卷到死,她已经连续一周没有看到六点的天空了。

每天回到家都是一两点。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格外想念那个接受西方教育长大的BOSS,他就从来不强迫员工加班,甚至还会多给假期。”

知道她说的是费利克斯,姜月迟沉默片刻,很想把费利克斯之前关于穷人的那番言论说给她听。

看她能不能继续保持对他的好印象。

但她还是选择了安慰她:“可能刚转过去所以事情有点多,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

虽然这句安慰的话说了也等于没说,但她实在不善于安慰人。她连安慰自己都是保持着阿Q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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