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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019

果然,他就听苏越道。

“而且几年前,牧草已经被确认离世了。”

苏越惋惜道:“似乎去世的时候,牧草本人还很年轻。目前,业内也只知道这是位早逝的天才画家。”

牧草的作品被拍出如此天价,和其已经是遗作也脱不了干系。

毕竟。

物以稀为贵。

傅斯岸眉廓微沉。

等苏越的视频挂断,男人就直接对助理道。

“接助理B组,让他们立刻分出一队去查画家牧草的消息。”

“是,Boss。”

助理B组专门负责探查消息,他们执行任务的速度也会格外迅速。

傅斯岸吩咐完指令,又处理过几封紧急邮件,就起身走出了书房。

他走到客厅,正好看到坐在落地窗边,面色有些怔然的少年。

傅斯岸走了过去,问。

“怎么了?”

窗边的舒白秋回神,抬头看了过来。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温煦的日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却似乎并没有给少年添上多少暖色。

“先生。”

舒白秋应了一声,嗓音微微有些低涩。

他说:“我刚刚把彩石轩的藏品看完了。”

“……”

傅斯岸沉默了一瞬。

似是没料想会是这个回答。

舒白秋并不知道,他的样子看起来还像是在被刚刚的贺礼所影响。

而少年开口,却已经在专注地向先生解释。

“我找出了之前舒雨巷的藏品。”

“而且我发现,这里面,应该已经有赝品了。”

“……赝品?”

傅斯岸微一皱眉。

“你从线上图片里发现的吗?”

舒白秋点头:“对。”

“虽然只是照片,不过还是能看出一些问题。”

“最明显的就是外表色。”

尽管数字化还原的过程一定会带来数据损失,藏品的真伪也很难单凭一些静态画面来辨认。

毕竟屏幕的不同,就会影响色相的呈现。

不同光线之下,色彩也会有多种迥异的变化。

但一个作品的色彩关系是固定的。

“照片上,藏品的外表色块会同步发生变化,主色调变暗,点缀的部分也应该一样。”

舒白秋拿出了平板,把自己发现的赝品示意给傅斯岸。

“但我标记过的这三个藏品,它们的变化并不同步,点缀部分也没有出现更明显的自然损耗。”

“这只能说明,它们已经是仿造品了。”

傅斯岸顿了顿,才道:“好。”

他知道舒白秋对雕工很敏锐,但没想到少年对着损失过细节的静态图片,都能靠色调变化寻出端倪。

傅斯岸并非是艺术从业者,也从未涉足过相关领域。

但他却已经足够直白地感受到了眼前少年这天赐一般的卓绝色感。

就像是之前,傅斯岸手上的一道浅浅痕迹,都曾被舒白秋第一时间发现。

这种对色彩和光影的绝对敏感。

绝非是普通人所能奢望触及的边线。

而这种天赋能力,也更让傅斯岸预感到了什么。

等舒白秋讲完那三个藏品的其他疑似仿造的细节,傅斯岸就将平板接了过去。

“我会让人重点查这三件。”

男人看着他,道。

“今天你看的时间不短,手还有伤,去外面透透气,歇一下眼睛。”

舒白秋也乖乖应了声。

在傅先生的要求下,他换上了蓬松遮风的厚外套,穿得很暖和,去了室外。

落地窗外不远处就是山庄内的野湖,湖边空气清新,视野极好。

今天又有这么晴朗的日光,很适合晒太阳。

而助理B组的效率的确很高,下午,傅斯岸就拿到了初步整理好的信息。

牧草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国画大师。

将其称为天才,一点都不为过。

他最擅长工笔画,工笔讲求精细严整,以形写神。

而牧草最出名的,却是他的没骨工笔画。

“骨”指的是墨线,没骨画法便是不用墨线勾勒轮廓,直接以色块作画的方式。

虽然没有线条外廓,没骨画却对轮廓把握的要求更高,而且需要极强的色彩感知与把控能力。

牧草的用色极为精湛,也尤为惊艳。

通过目前流传出的作品来看,牧草早年前的笔锋尚有稚嫩,却毫无匠气,灵动逼人。

而他后期的成熟作品用色风格极为鲜明,更是自创了独特的工笔没骨法。

被业内公认为“牧草笔法”。

这种天赋异禀、惊才卓绝的笔力与色感……

傅斯岸将屏幕中资料翻到下一页。

那明晃晃的文字,也终于坐实了他的猜测。

牧草,本名舒沐之。

——他是舒白秋的父亲。

意识到这个事实,傅斯岸的第一反应却并非是为天赋传承的慨叹。

他的心反而微微地沉落了下来。

天才。

难能一遇、不世出的天才。

牧草的画作如此出名,他本人却信息寥寥,知之者甚少。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算常见。

如果不是傅斯岸有了猜测,让助理B组循着相关方向去查探,恐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出端倪。

这或许是因为舒白秋的父亲自己行事低调,并不想宣扬。

但其中也绝对少不了那些拥有他画作之人的助力。

拥有者同样不想承认其笔名是本人,因为他们获取画作的方式,十有八九是来路不正。

而假如事情一旦被公开,原作的直系亲属却能依据法律,去争取画作的所属权。

所以那些人只会更强烈地想要将牧草与舒沐之本人作切割,打压消息,不予承认。

但舒沐之是舒白秋的父亲。

舒白秋出生后的前十六年,都与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牧草这一笔名之下所有作品,都已经是高价,即使他早年的习作,也曾被拍出过一平尺六位数的价格。

如果他的儿子手里,还有他未曾流入市场的其它画作呢?

傅斯岸的眼廓眉梢不由得冷了下来。

本就冷峻的男人,周身更透出一种凛然无声的森寒。

觊觎舒白秋的贪婪目光,原来从来都不只有翡石奢想的一种。

有人觉得舒白秋能赌石,有人以为他手中有舒雨巷的藏品和玉石老料,还有人在暗中虎视眈眈,揣测他会不会拥有他父亲的遗作。

那些目光交织如刺网,在不断围猎最无辜的少年。

傅斯岸抬眼望向窗外,澈亮清朗的室外湖边,正有一个带着绒帽的纤薄身影。

日光正好,吃过午餐,舒白秋又去了湖畔。

有只橘棕色的幼鹿慢慢靠近,走到了少年的身边。

那是庄园里养的山鹿,平时其实不爱近人。此时,那只幼鹿却像是对这位温和柔软的单薄客人充满好奇,主动拱到了舒白秋的面前。

湿润的鼻尖轻嗅着,在蹭舒白秋的衣角。

舒白秋也在低头看着身前的山鹿。

即使幼鹿主动靠近,他也只是专注地看着,并没有不礼貌地伸手去摸碰。

显而易见的,少年不愿给这稚嫩的生灵造成惊扰与伤害。

温暖的日光落在少年与鹿的身上,如金灿的薄纱,更衬出这一幕光景的惬意与美好。

傅斯岸无声蹙眉。

那过分漂亮惹眼的小孩,身上却沉甸甸地压垒着四个字——

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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