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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北魏奸细

皇上沉声问。

程国公立刻低头:“没有,此等大事,程宗然不会告知老臣。”

“全是你胡乱猜的?”

九五之尊的声音越发低沉,似乎要追究他的责任。

程国公一惊,浑身冒汗,额头上的汗珠子更是直接往下滴,简直汗如雨下,完全是被吓唬的。

“虽是猜测的,但并不是无的放矢。依田婆子所言,赵氏所生之子手背有一红色胎记,而程亭钰手背并无。而赵氏对程亭钰的冷漠和厌恶,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再加上赵氏与程宗然起冲突,很显然当初换子一事,赵氏并不同意。原本老臣发现过一块证明皇室子弟的玉佩,只是未能拿到手……”

程国公急切地说着,想从各个角度证明自己猜想是真的。

光明殿内的气氛越发诡异窒息,五公主坐在偏殿内等消息,她听不到正殿在说什么,但是一直派人打探着。

可是由于程国公的猜测如此大逆不道,连小辉子都不敢全部告知,只敢瑟瑟发抖地说一半留一半,实际上哪怕是这样,他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在手里提着。

要不是五公主救过他两回,对他有大恩,这种话他真的不敢传。

五公主又不是傻子,毕竟是皇上最疼爱女儿,她还有个爱争权夺利的大皇兄,以及天天做着太后梦的母妃,对皇室子嗣事情十分敏感。

哪怕小辉子没有说完整,她也猜得七七八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真的是要把天捅破了啊。”

她已经知道,程亭钰此刻就处于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可她并不能上场。

因为这是父皇的逆鳞,她过去了也没用,反而很可能因为还没坐实,她就贸贸然求情,引得皇上心情不好,适得其反。

而大殿之上,还在继续。

“身份玉佩,可是五福玉佩?”

皇上问。

皇室子弟出生,都会得到一块精雕细琢的五福玉佩,上面刻着名字,代表了身份尊贵。

“正是。”

程国公点头。

“你何时何地看见的?”

皇上又问。

他的话音落下,程国公瞬间卡住了,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对程国公也不利。

“程亭钰的身份你早就开始怀疑了吧?否则就算你偏心二房,也不可能任由亲孙子被这么作践。你之前还说是程宗然一人所为,当真如此吗?”

皇上一看到他不敢说,立刻就猜出了几分,语气森冷地质问道。

程国公双腿一软,当场就跪倒在地,高呼冤枉。

皇上没有理会他,而是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程亭钰。

程亭钰看起来还是那样苍白羸弱,或许是程国公的攀咬,让他心绪不宁,已经开始咳喘起来,脸色也越发苍白,只是咬着牙硬撑,才没有晕厥过去。

至于旁边的赵雅茹,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腰背挺直,丝毫没有变化。

哪怕泰山崩于前,她都面不改色。

皇上敲击着桌面,显然在斟酌对这三人的处置。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若单是程亭钰不是程家人这事儿,皇上定然不帮程国公,毕竟程宗然都死了,还拿出一个珍宝给程亭钰当护身符,求皇上庇佑。

这会儿把程亭钰打成野种,无论事实如何,朝臣们都不会答应,这不妥妥卸磨杀驴嘛。

程宗然在世时,替大烨朝打了多少胜仗,如今人家死了,连亲儿子都护不住,怎么都说不过去。

可偏偏牵扯到前太子的子嗣,皇上不得不慎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哪怕程国公毫无证据,皇上也不打算放过程亭钰,至少今后他休想有自由的日子了,圈进是个好法子。

再说程亭钰身子这么差,随便折腾一二,恐怕都死得快。

他连问都不再问赵雅茹二人的意见,眼神越发狠厉坚定,显然他有了决断,并且结果不会好。

赵雅茹已然明白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嘲笑谁。

影十一的心跳加速,都不用他装病,他都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完全是被吓晕的。

天呐,主子不在场,他根本不敢说多余的话,所以申辩都没几句,方才一番交锋纯纯工具人,要不是赵雅茹稳得住,他说不定早被程国公扳倒了。

这要是主子回来,发现他把自己玩儿没了,一定会痛骂,拖后腿的属下简直比敌人还狠。

就在皇上要下定论时,忽而外面传来小太监的通传声:“启禀皇上,武鸣将军求见,说是有要事汇报,耽搁不得。”

很显然武鸣将军说了有要事,他们这些小太监才跑进来通传,否则谁都不会在这紧要关头打扰皇上。

皇上皱了皱眉,心底责怪这来得不是时候,但能让武鸣将军说是要事,他还真不敢耽搁。

“请。”

“你们几人先去偏殿等候。”

皇上吩咐。

几人依照着皇上命令,皆往殿外走。

只是影十一在迈过门槛之时,忽然双腿一软,直接踉跄着摔倒在地,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

旁边的太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他往外走。

就这么耽搁了片刻,武鸣将军已经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对于这些擦肩而过的人,他并不在意,只是轻瞥了一眼,却在看到某人时,身形一顿。

“慢着。”

几人纷纷站定,下意识地回头看他。

就见武鸣身后的于钟瞬间冲过来,几乎化成一道残影,直奔墨月而去。

忽然墨月的手臂抬起,几道暗器从飞了出来,直接射死了旁边的两个太监,还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脖子就被于钟抓住了,用力一扭,只听“嘎达”一声,这人便没了声息。

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如闪电,殿内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一切已经结束了。

“保护皇上!”

殿内外的侍卫瞬间涌了过来,薛德也连呼救驾。

聚集在大殿门口的几人,被团团围住,就连武鸣一行人也不例外,毕竟方才是他们动手的。

他直接将墨月丢了出去,这个老妇人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以一个相当别扭的姿势歪着,显然已经死得透透的。

“这人是北魏奸细。”

武鸣冷声道。

众人一听,顿时呼吸都顿住了,特别是程国公,面色苍白,当场就跪了下来,明显是被吓唬得。

“这——怎么可能?她可是江扬赵氏的下人。”

程国公瞬间就把罪责推到赵氏头上。

怎么可能是奸细,墨月可是他亲自带进宫的,还当证人领到皇上面前来,若她是奸细,不只之前的证词不可信,他也完蛋了。

赵雅茹撇了撇嘴:“错了,她早在二十年前就与我赵家无关,她可是程国公费尽心思带进来的,少往别人头上泼脏水。”

侍卫们保护住皇帝,又围住他们这群“危险人物”,见周围恢复平静,并没有第二个刺客涌出来,又有武鸣将军的解释,皇上挥挥手,侍卫们才回到各自位置。

立刻有小太监上来处理血迹,原本墨月的尸体是要被抬走的,但是却被武鸣留了下来。

“皇上,她的身上恐怕还有情报,请让人检查一二。”

为了避嫌,他没有亲自动手搜查,毕竟人是他杀的,若是他来检查,到时候检查出赃物来,恐怕说不清,会引来怀疑,觉得是他放在死人身上的。

锦衣卫很快被招了过来,仔细查探一番,只是在她袖中发现了两根针,与之前射出来的暗器属于同种材质,其余并未发现。

不过也实属正常,若真是帝国奸细,必然会行事谨慎,不会在身上留下特殊的痕迹,巴不得自己看起来像白纸一张。

“臣见过皇上。”

武鸣和于钟行礼。

原本已经要离开的程国公几人,又被拉了回来,站在旁边,心思各异。

“皇上,请您原谅臣在光明殿门口动手,不合规矩。明日若是有人参臣一本,还请您多帮臣说说话!”

于钟站定之后,直接大剌剌地开口。

“于爱卿,你怎么发现那是北魏奸细?”

皇上的嘴角抽了抽,哪有人这么直接让他帮忙的,不过与这个粗人也不好一般计较,他立刻询问。

“这太简单了,臣日夜与北魏人打仗,这群畜生身上一股臭味儿,隔大老远我就能闻见他们身上的味道。”

于钟的回答完全是浪费口水。

谁都知道,为了进宫摆件皇帝,墨月肯定洗漱过了才来,怎么可能还有臭味儿。

“于将军,奴才方才离得近,并未闻见她手上有臭味。”

薛德立刻道。

“你都没见过几个北魏人,怎么能闻得到?就北魏使团那些人,虽然出生的时候一股子臭味,但是这些好东西吃着,好衣裳穿着,也能伪装起来当个人了,味道都淡了许多。不过这个女人显然不是,她年纪很大了,也活不了几年,身上那股臭味重得很。”

于钟直接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于将军,你光凭这点就判断她是北魏奸细,是不是太武断了?”

程国公终于憋不住,问出了口。

主要这人是他带进宫的,待会儿担责任的自然也是他。

“她是你的相好?”

于钟看向程国公,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程国公瞬间脸色急变,急得差点破口大骂,但是于钟这粗鲁的名声早在望京传开了,他可不敢得罪。

“当然不是,她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不是你相好,你维护她做什么?我身为大烨朝的武将,怀疑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是北魏奸细,还在离皇上这么近的地方,直接杀了她,这还需要考虑吗?当然是宁肯错杀不可放过,她要是起了歹心,你担得起吗?”

于钟直接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程国公瞬间有苦难言,这于钟是故意的吧?

几句话就戳到他的肺管子上了,几乎指着他鼻子骂,要谋害皇上了。

“于将军,于将军,息怒。我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杀得好!”

程国公不敢纠缠,甚至还要夸赞一句,简直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皇上,臣没有认错。”

于钟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皇上立刻点头:“于爱卿说得是,朕自然是相信你的。”

那墨月暗器都甩了出来,由不得人不信。

“两位爱卿急忙赶来,所为何事?”

他询问。

“启禀皇上,正是为了奸细一事前来。”

武鸣回答:“北魏使臣最近一直很安静,臣心底难安,便和于钟将军盯着北魏使臣住的驿站,发现了几名奸细,其中一位昨日刚确认消息,待扑过去却人去楼空,一打听方知已经随程国公进宫了,顿时大惊,担忧陛下安危,立刻进宫。”

于钟立刻撇嘴:“那些北魏人天生坐不住,满肚子坏水,一天都安生不得。如果连续几日消停,那也不是想休战,而是预谋更大的坏水。臣与将军一听这奸细进宫了,手心都冒汗了,这奸细若是运气好,凑到皇上面前,宫里还没什么防备,恐怕会被她钻个空子。幸好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对了,薛总管,您瞧瞧这殿内的茶水吃食,北魏那边邪物太多,他们制出保命的秘药,就是这些阴私手段太多,别被下了毒。”

于钟好心提醒。

这话一出,殿内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太医都被请来了,来人恰好是姜院判,好一通检查,直到确认安全才算了事。

墨月的尸体已经被锦衣卫拖下去,做近一步检查。

而排除了危险的皇上,也松了一口气,殿内的氛围为之一松,再看着殿内站着武鸣和于钟两位大将军,众人的心底都充满了底气。

果然在绝对武力值面前,大家都很有安全感。

虽然方才于钟杀人那一下子,十分吓人,不只他们没看清楚,那些侍卫也没怎么看清楚,毕竟皇宫的侍卫,与这些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将军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这是怎么了?程家二房又出幺蛾子了?程国公,你又来坑你孙子啦?他不会不是你家的种吧,要不然你怎么这么恨他,巴不得他过得不好。”

殿内的氛围轻松下来,于钟又是个闲不住的,他的视线立刻落到程家人身上,开始四处打量,直接调侃地开口。

他当着皇帝的面,直接和程国公开玩笑,显然十分的没规矩。

不过他刚救过皇上一次,而且原本就是这性子,倒是没人苛责他,就连九五之尊此时心底都没有责怪,反而出言替他们说话。

“这是程家的家事,原本不该让你们知晓,不过方才那个墨月,乃是程国公带来的证人,偏生她又被认定为北魏奸细,朕觉得此事也该让你们知晓。程国公,赵氏,程亭钰,你们三人认为呢?”

皇上装模作样地询问一下。

另外两人立刻点头答应,倒是程国公迟疑片刻,才咬牙点头。

娘的,他直觉若是说出来,定会节外生枝。

毕竟他早就发现了,武鸣将军对武将有天生的好感,上回皇帝寿宴就曾因维护程亭钰,警告过程国公,如今又牵扯到奸细,只怕更不能善了。

实际上他很想质问他们,他带人来作证,他们俩就进宫杀证人,还拿不出证据,直接扣个帽子说人家是奸细,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只是墨月当时的确甩出暗器,这点做不了假,不然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皇上挥挥手,薛德立刻站出来,为二人解惑。

当然他只说了前半段,怀疑程亭钰不是程家人,至于后面程国公对程亭钰身份猜测,他则一字没说,他也不敢说。

于钟听得眼睛溜圆,中途一度一惊一乍表示惊诧,直到最后薛德说完了,他甚至抬手鼓掌。

“精彩,精彩!难怪人家常说世家是非多,幸好我是个孤儿,没有这样的祖父,不然我还没上战场杀北魏那帮孙子,就先和祖父同归于尽了。”

他真情实感地感慨,眼神怪异地看向程国公,边打量还边啧嘴,活像是掂量从哪儿动手杀他,比较容易一刀毙命。

程国公被他看得汗都下来了,立刻缩了缩脖子,不过很快又挺了挺胸膛,冷声道:“于将军这是什么话,我有人证,也有事实依据,而赵氏却拿不出证据来,只是一直歪缠。你却说我这个祖父做得不好,分明是偏袒程亭钰!”

“他又不是我孙子,我偏袒他做什么?你不要想占便宜啊,我可不想和你们程家沾上一点关系。”

于钟马上反驳回去,说完之后还弹了弹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满脸嫌弃。

“那你就什么都不要说!”

程国公没好气地道。

“哎嘿,你这个小老头儿,分明是自己不占理,还不让人说。你越不让我说,我就越要说。你这俩人证,没一个靠谱的,都有北魏奸细混进去了,没怀疑你的身份就不错了!”

于钟明显是要和他对着干。

“于钟,莫管人家家事,自有皇上定夺。”

武鸣在一旁提醒。

于钟撇撇嘴,不高兴地嘀咕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需要定夺啊!”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皇上也听到了,他立刻道:“于爱卿有何建议?”

于钟看了看武鸣,倒是摆起谱儿来了:“皇上,将军不让臣说。”

武鸣瞬间扭头看向他,哪怕有面具挡着,但也能看出他的不悦。

“武爱卿,虽说是程家家事,但朕也苦恼,两边都说自己有理,若是于爱卿真有建议,就让他畅所欲言吧。”

皇上好脾气地对武鸣道。

都不等武鸣回话,于钟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显然他只是拿乔而已。

“皇上,您甭管他们两边是怎么说的,要证明将军夫人与程亭钰是不是亲母子,滴血认亲即可啊。两滴血若是融了,那便是亲生的,若不融那便不是,这还要巴巴地找人证吗?依臣看,要么是程国公老糊涂了,没想到这法子,要么就是他在诬陷人,不想用这法子,免得败露!”

于钟大剌剌地道,这时候还不忘讽刺程国公。

不过他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老糊涂”这三个字,恐怕不只骂了程国公,还骂了皇帝,毕竟皇上方才说他也没法子。

不愧是于钟将军,还是那么口无遮拦和没脑子。

当然皇上也不和他计较,当场就让人端盆清水来,准备滴血验亲。

影十一的心跳徒然加快,原本被于钟这么一打岔,他已经平静了许多,但是提到滴血验亲,他瞬间又紧张了。

实际上大烨朝验证亲生关系,一直用的都是滴血验亲。

而程家几人都默契地没提,倒不是忘了,而是都心里有鬼。

程国公是因为没有确切证据,证明程亭钰是假的,他那俩人证说的话,有他诱导的部分存在。

而赵氏和影十一,则心知肚明,程亭钰的确不是赵雅茹生的,滴再多的血,也不会融在一起,反而是面照妖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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