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余光瞥到那人放下了碗筷,也连忙跟着放下了碗筷。
“吃饱了?”他盯着她碗底剩的饭,隐隐不悦地问道。
薛软玉想说你家厨子做的饭不好吃,但是不敢,连忙识相地把碗里的米饭扒拉完了,没动菜。
晏无渡收了碗碟,离开了。
她连忙狗腿地起身跟上。
看到那男人进了厨房,放了一盆水,竟是要亲自洗碗的架势,她震惊了。
薛软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昨天到现在,她好像没在这个院子里看到一个奴仆。
那所以刚才的饭……不会也是……
薛软玉头一次开始正视起一件事。她对这位的误解,好像大了去了。
水池旁摆了几簇凤尾竹,疏疏落落的竹影在晌午时分,懒洋洋地小幅度晃动着。
竹影摇曳里,晏无衣袖挽起,手上戴着不知什么动物皮制成的黑色手套,露出的一截小臂结实且线条优美,让人忍不住盯着看。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行动的时间耽误了,现在什么安排?”
她暗戳戳地从怀里掏出炭笔和纸,写好之后递到他眼前,小幅度地晃了晃。
“已经在行动了。”他淡淡回道。
薛软玉“啊?”了一声,有些意外。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你不知道,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我都不愿意醒过来了。”她惆怅无比地道歉。
本以为晏无渡对她的解释不感兴趣,没想到那人却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有多真实?”
“就……”她想了想措辞,让自己的语言不至于太奇怪,“曾经,我以为已经永远离开了我的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所有那些痛苦的记忆,原来只是一场无厘头的噩梦。”
晏无渡问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讲。
本以为对方不可能会理解她在说什么,然而视线掠及他的眉眼,她微愣。
他刚刚,是在走神吧?
良久,那人回过神,轻“嗯”了一声,语气平淡,“那确是不愿醒来,这个理由勉强可以接受。”
“晏公,你失去过很重要的人?那人的离开,也让你常年活在愧悔中?”
这是同类人才有的特殊感应,她不假思索地在纸上如是写下。
她有这种直觉,但是理智又告诉她,晏无渡这种冷心冷情的男人,只可能是无坚不摧的才对。
“没有。”果然,他极冷淡地回道,将碗筷规整地摆在原位,脱下手套,洗手擦手,才出了厨房。
薛软玉连忙跟上。
别院外,马厩里,马儿们见到主人来了,都停下了咀嚼草料的动作,欢快地嘶鸣起来。
一个个争先往前拱。
晏无渡随手牵了其中一匹青色毛发、白色蹄子的马匹。
俊美男子骑在马上,朝她伸手下来。
薛软玉怔了一瞬,摇了摇头,利落地翻身上了另一匹红棕色的马。
她会骑。
红马起初还嘶鸣了一声,被薛软玉拍了一下马头,很快便温驯下来,乖乖地任由这个陌生少女骑乘,甚至还蹭了蹭她的手。
马厩里其他马都鄙薄地扭开了头。
晏无渡略微有些意外,但也不曾多问,冷冷清清地喝了一声“驾”,青马撒丫子便跑开了。
红马见此,不用薛软玉喊,十分聪明地“哒哒哒”跟了上去。